“是海也总有陆地的。我们逃出去后，可以不用再在这里当牛做马了，你知道吗？那头肥猪给我搞了个司礼监掌印的官当——实际上就是等他拉完屎后，给他擦屁股的，他还让我用手揩干净！”
说到这里，王昇恨恨不平，起身踢了几脚旁边的石桌，低声咒骂起来。
“你不相信外面发大水了？”
李宁安有些好奇。
听闻此言，赵喜愣了愣，脏兮兮的脸上有些苦涩：“虽然我很讨厌那头肥猪，但这话不像假的，有的时候我还能闻到一股苦味，我感觉那些就是海水，它们从上头的石缝中透进来了。”
“这么说，我们是在海的下面？”
“或许吧，谁知道呢......”
“不过哪怕外面都是海，我也一样要出去！哪怕是溺死在水里，也比在这里给那头肥猪当一辈子奴才要强！”王昇目光坚定。
“秘法怎么解决？”
李宁安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索性坐在石桌上，仍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王昇面露难色，挠了挠头坐下，想了一会后道:“那头肥猪住的地方，肯定放有记载秘法的东西，我们可以把秘法偷过来，然后看看怎么解。”
这是个蠢办法。李宁安很想这么说一句，但看见尚带着几分稚气的王昇，还是心底轻叹一声，没有把话说出口。
哪怕他不了解炼气士，也知道秘法这种东西，余炼对待肯定慎之又慎，定是放在最保险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准还有些奇异手段看守，怎么可能偷得回来？退一步说，哪怕真的把记载秘法的东西偷了回来，例如竹简，书籍之类的，又怎么能保证学懂。上面又恰好有记载解除咒术的办法，而且还要不叫余炼发现——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思考只持续了一瞬间，李宁安背上木筐准备离开这里，他知道王昇是十几岁的少年，从小生活在洞穴中，考虑事情并不周到。
他在思考的时候，王昇坐在石头上面，托着腮帮，也在上下打量着他。
倒是长了副好皮囊。
王昇以前只觉得这人是个花瓶，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但这今日所见似乎并非如此，和自己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差得远。
这叫他稍稍留了心，尤其是刚刚挨了顿打后，更加坚持了心底的想法——将李宁安拉入逃跑阵营。
但也正是如此，在面对面述说自己计划时，王昇没由来有些紧张。
这时，李宁安迈出了一步。
“这个洞中有很多人。”他似是有意无意地点了一句，随后说:“我是陛下封的大将军，自然要忠于陛下。”
王昇定定地看着他，失望如同潮水般将大脑占据，只觉得自己走眼了，连这么个怂包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被传下秘法，你还要对那头肥猪卑躬屈膝，你就一个彻头彻尾的怂包！怂包！”
王昇骂出了火气，又瞪了他一眼:“你就好好在这呆着吧，直到被那头肥猪一屁股坐死。”
李宁安笑了笑:“嗯。”
这态度弄得王昇更为恼火，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过了一会才憋出半句:“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一定能跑出去，你这辈子都要待在这里——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不告发我！”
看着那张带着稚气的面孔，李宁安为他的天真默哀了一秒，随后摇摇头，从他身边挤过，离开了食室。
王昇呸了一声，转过头去，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骂些什么。
他觉得如果刚刚李宁安为自己争辩几句，提一两嘴不敢去偷秘法的理由，他心里都会好受得多。
想到这里，王昇站起身来，看向那道逐渐消失身影，双拳紧握。
他要叫他知道:是你错了！
从食室回来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各自回屋休息，走廊上很是安静。
在大庆帝国，每个孩子都要扮演好自己的位置，尊卑有序，长幼有礼，白举人教会大家语言，廉耻，道德，生存技能，直至长大。
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娱乐，除了服侍余炼外，就只有睡觉，吃饭，乱搞，玩些无聊的游戏。
但也给自己带来方便。
李宁安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进入屋内，随手把门关上，然后放下木筐，走到桌旁点燃了油灯。
暗黄色的石墙上用颜料绘着画像，层次分明，点滴白墨从墙面流落至地上，融入铺着的地板中。
昏暗的烛火照亮了屋内的陈设:床，水缸，木桌，木凳，锅碗瓢盆。给它们打上一层黄光。
李宁安走向水缸。
或许是因为常年使用的缘故，水缸外面已是彻底变了颜色，连同缸内也漆黑一片，但好在并不影响使用，井水仍然清澈，大约没过三分之二处，让舀水的木碗稳稳浮在水面中央。
他拿起木碗舀了半碗水，一饮而尽，随后躺在床上，放空脑海，呼吸变得平缓，他需要思考的时间与机会，这会让他更加从容。
从刚刚的谈话来看，咒术解除恐怕没这么容易，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王昇的计划无疑是错的，自己更不可能跟着去干，否则迟早要完。
至于那句:洞中还有其他人。李宁安是掺了些自己的想法在里面——他觉得王昇可能真能搞出些什么动静来，到时候他可以浑水摸鱼，搞清楚余炼想干什么和整个洞穴的路线，为日后的逃跑做准备。
不过......还是得先看看那件宝物。
这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思及此处，李宁安心中一动，翻身下床，拿起桌面上的烛灯，将底座拨开，从其中取出一块雕着复杂花纹，方方正正的铁盒。
盒身通体漆黑，雕龙画凤。
这是今天早上找到的。
不过当时要参加朝会，因此迟迟没有时间打开。
李宁安指尖摩挲着铁盒，心中思绪万千，他之所以认为铁盒是件宝物，正是因为铁盒材质奇异不凡，哪怕是前世见过各种各样的材料，也无一能比。
怀着期待，他打开了铁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