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日游神

是了，那必定就是日游神！

许仙确信了，转头瞧见姐姐进了家去，便向日游神走去。

近得跟前，日游神低头一瞧手中卷薄，问：“许仙，临江府人士，随姊搬来钱塘居住，已三年有余。我说的可是？”

许仙道：“是。”

那卷簿上看来是记载的有自己信息的，却不知是何时记上去的？

日游神又一转眼，看向许仙腰袢，问：“你手里这鬼怪葫芦，是从何来？”

原来如此。

许仙明白过来，这日游神之所以找上自己，原来是因为自己腰间挂着的五鬼葫芦。

那么先前子啊城隍庙时，自己感知到的一堆目光，想必也是真的。而那些目光所关注的，肯定也是五鬼葫芦。

他没有想着隐瞒。自己不过初识尘寰，在日游神面前，段位不知低了多少个层次，而且日游神手中卷簿一看，就知他来历，他哪敢随意隐瞒？

万一卷薄有什么奇异，能查知真相，那自己岂不是自作聪明？

于是他道：“这葫芦来自一个假天师。昨日我在城外河边遇到一溺死的女鬼，阴差阳错被人供奉，停留在那儿，离开不得。

“后来那假天师诓骗了一群村民过来，说女鬼作恶多端，祸害人间，要把人家降服了。

“那些村民受假天师指使，在女鬼周围洒狗血，插驴蹄，焚香作法，把葫芦打开，放出了五只恶鬼，抓住了女鬼。

“那五只恶鬼说要把女鬼押进葫芦里高乐，还要将之嫁与假天师做阴妻，我才知那天师不是好人。

“后来村民洒下的狗血驴蹄被毁，那五只恶鬼不受控制，反扑咬向了假天师。众村民也知道了天师根底，就一起把天师打死了。

“这葫芦失了主，我就拿了去。只是葫芦里的五鬼邪恶，我也不敢使用，只是挂在腰间。”

他略去了柳红鱼的一节，不过看日游神的样子，也没打算追问细节，放下了心。

日游神手持朱笔，在卷薄上写写画画，说：“原来如此。那假道士，我知道一些。

“他也和你一般，刚刚修行，是初识尘寰的境界，但不知正统修炼法门，只会些粗浅的邪门歪道，靠着机缘得来的鬼怪葫芦，作恶多端。

“他那些恶事，我这薄上记着不少，只是他阳寿未尽，不好拿他。只等他死了，再好好清算。

“未想如今他竟有这一桩意外，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待我回去，就请牛马将军去拿他问话。

“至于那些村民，打死天师，义愤而为，况且还有受假道士蒙骗的前因，便不记恶果了。

“嗯……天师虽然作恶，但他们除恶，非是主观，也不记善果。

“至于你……罢了罢了，还是回去以后，交由城隍府君定夺吧。”

话音刚落，许娇蓉的声音突然在许仙的身后响起：“许仙，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许仙回头一看，许娇蓉已经往家里拿完了东西，打发走车夫，朝这边走来。

便宜姐姐脸上满是奇怪和担忧，许仙一眼便知道姐姐是看不见日游神的。

他寻思着该怎么跟许娇蓉解释，再转回头来，却发现日游神已转身而去。

那日游神双手背负，边走边说：“好生待着，夜间自有夜游神来，请你去城隍问话。”

话说完了，那身影便忽地往前瞬移出丈许之远，又一个眨眼，已在目之所及处。

“没什么，我背诗呢。”

许仙只好随口胡扯。

许娇蓉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撞了邪，在这里一个人胡言乱语。这病才刚好了，却要是再中了邪，那该如何是好！”

这老姐真能多想。

许仙笑道：“那怎么可能！姐姐你想多了。”

不过想想自己刚才跟城隍神官说话，放在寻常人眼中，可不就是撞邪么？

“走走走，回家去。你病才刚好，旅途劳顿，快回家歇歇。”

许娇蓉招呼着许仙回家，又想起什么，道，“许仙你课业不精，学问稀疏，当初让你上学堂，你一提背书就挠头。

“我和你姐夫都放弃了让你走仕途，你如今怎么好端端的想起背诗来了？！莫不是病这一回，转了性了？！”

说着激动地一拍手，“哎呀，这可是大好事！如今你尚年轻，若能就此转性，科举入仕，我和你姐夫可真是高兴死了！

“你姐夫这时在衙门里当差，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我可得和他好好说说，让他跟县太爷说一声。

“其他先不说，只要你自己大差不差，来年乡试，说什么也得过了！”

好家伙，不愧是衙门里有人的，这姐姐已经把来年乡试都打算好了。

不过许娇蓉随后皱眉又说：“只是你姐夫记恶如仇，不愿意为自家事私下里托人通融。

“许仙你既然转性，自己就需开窍些。回头重去学堂，好好背书，来年必然榜上有名。”

“……”

许仙连忙说道，“姐你可别胡乱打算了，我真不是读书的料，刚刚只是忽然想到，却一首诗都背不出来。”

科举哪有修仙好？如今他一心修仙，科举还是算了吧。

而且这古代的读书，跟他前世根本是两码事。他前世氢氦锂铍硼符号看象限都倒背如流，这一世书上佶屈聱牙的文字，他却只看得头皮发麻。

还是算了。

许娇蓉也不强求，叹了口气，说：“你呀……罢了罢了。”

她又想到什么，说，“不过诗你多背一背，就那些个男欢女爱的、花前月下的，这年头佳人爱才子，说不得那柳姑娘就爱听这些诗。”

许仙：“……”

姐夫不在，家中没什么人。一直等入夜的时候，姐夫李公甫才下差回来。

看到许仙安然无恙，身体好转，李公甫自是高兴，要叫许仙喝上两杯，被许娇蓉一顿臭骂。

李公甫悻悻然，吃过晚饭，就早早休息了。

这年月不去勾栏，夜里便没什么娱乐活动。只是许仙要苦等夜游神，却没有睡。

他在桌前坐着，拿了本杂书来看。书上竖行又缺少标点的繁体文字，他也是适应了好久，才能勉强看下去。

看着看着，他不由困顿，脑袋一沉，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去。

睡着睡着，忽听有人唤道：“许仙，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