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城隍

“柳姑娘你怎么啦？”

河边的歪脖子树上，女鬼姚怡疑惑地问。

不过她很快也注意到了柳红鱼在偷偷看往何方，一时有些惊讶，“许公子？！”

许仙也看见了她，遥遥冲她笑了笑。

柳红鱼躲在树后道：“许公子的姐姐不知我身份，我不想被她看到在这里。”

女鬼道：“也是，人妖有别，万一把人家姐姐吓着了可就不好了。”

她看到许娇蓉也在马车的车窗上露了个脸，正笑盈盈地和许仙说话，不由道：“他姐姐看起来怪面善的，一定很温柔吧。”

“是吧……”

柳红鱼回想昨日，不由微笑。只是她想着想着，不觉间想起了许娇蓉说要做西湖醋鱼的样子，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许仙和许娇蓉只是路过，那马车很快就沿驿道走得没影。

柳红鱼到这时才从树后走了出来，遥遥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听姚怡说道：

“如今说来，柳姑娘你和许公子，也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该想法子报答你们才是。只是我区区一个小鬼，却不知能做什么。”

柳红鱼一不小心忽略了姚怡话里提及的自己，听到姚怡说要报恩，莫名其妙就警惕起来，转头瞧向姚怡。

女鬼脸色略白，不见血气，但眉细鼻俏，眸如荔枝，很是柔美；身材前凸后翘，分外有致。柳红鱼又低头瞧了瞧自己，一时怅然。

只是她想到姚怡竟然不再想着就此消散，而是想要报恩了，心里又不由默默高兴，心想看来自己来陪女鬼聊聊天说说话，是有作用的。

公子真聪明！

……

往钱塘县去的驿道上，马车的车轮吱呀呀地响。

许仙在车里坐着难受，感觉座位硬邦邦的，又如此颠晃，实在不如走路。

可下去走路，姐姐又不同意。他懒得跟许娇蓉争执，就只好忍着。

这样子晃悠着，心里又忍不住想，如果能学会什么来去的神通法门就好了，不用受这车马的罪。

想着想着，他拿起腰间挂着的五鬼葫芦来看，又幻想若这葫芦里的五鬼能受他摆布才好，传说中的五鬼搬运术，也不知道能不能搬人？

“许仙，这是什么？”

许娇蓉现在才注意到许仙身上多出一个葫芦，问。

许仙不好解释，只说了句：“葫芦，柳姑娘送的。”

许娇蓉眼睛一亮：“柳姑娘送的？！不愧是医道世家，送的东西都这么与众不同。这葫芦看起来挺别致的，该是用来装药的吧？”

许仙本想顺着许娇蓉的话胡编说是，不过转念一想，葫芦时时带在身边，如果自己拿谎话来骗姐姐，以后说不得还得用其他谎言来圆如今的谎，便干脆道：“只是一个葫芦而已。”

哪知许娇蓉听到这话，眼睛更亮，问：“那你可回送了柳姑娘什么信物？”

许仙略有些懵：“什么信物？”

许娇蓉气哼哼地瞪了许仙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这蠢笨样子，怎么会是我弟弟？！算了算了，回头我给你准备，你到时候拿了，送给柳姑娘就是。”

许仙：“……”

他有心给许娇蓉解释自己和柳红鱼之间不是许娇蓉想的那么回事，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面车夫道：“客人，城隍庙到了。”

城隍庙？

许仙微微凝眉。

许娇蓉却已掀帘子出去，和车夫道：“多谢老丈，你请在这里等等。”

许仙也跟了出来，才见马车已进了钱塘。眼前庙宇红墙泥瓦，颇具气势，单是山门之上的牌匾，就恢弘迫人。

他蓦然间感受到几分肃穆之意，脊背发凉，仿佛被人注视。

“咦？”

有人似乎轻咦了一声，但他左右四顾，不见有人。

许娇蓉道：“咱们出钱塘时，路过城隍庙，我就顺道下来拜了拜城隍爷，求你平安，早日好转。

“未想城隍爷如此灵验，专门招了柳姑娘，大老远从钱塘跑去临江府医你，说不得还能带来一份姻缘。

“如今从临江府回来，我自该进去还原。许仙你也进来，烧上一炷香，磕上几个头，好好谢谢城隍爷。”

“……”

许仙这才明白许娇蓉为什么不疑柳红鱼干嘛不在钱塘时出手、非一路追到临江府去送药。

原来自家这便宜姐姐，一直将之当成了城隍爷的功劳啊。

他跟着许娇蓉下了马车，抬眼看向城隍庙的山门，忽然感觉庙里似有目光射出，落在他的身上。

他心头一跳，这世界可跟前世不同，城隍庙里，会不会也有神异？

那自己修行入门，初识尘寰，有没有可能在城隍庙里寻得机缘，正式踏上修行之路？

想到这里，他便带着几分忐忑、几分期待，跟着许娇蓉一起进了城隍庙。

这庙不算太大，进去以后见左右偏殿，各挂匾额，一个是“纲纪严明”，一个是“节义文章”，正中大殿上挂着的则是“浩然正气”。

那大殿门的两边，还有楹联，上书“作事奸邪任尔焚香无益，居心正直见吾不拜何妨”。

进入殿中，神像威严，城隍爷高坐案首，文武判官、三司大神、各将军、日夜游神分立两边。

许仙只觉一众神像都在仔细打量着自己，尤其以城隍爷、日夜游神为甚。那目光凝注，让他身子都不自觉有些僵硬了。

不过他期盼的、忐忑的，到底都没有发生。

和许娇蓉一起烧香磕头还愿，从城隍庙出来，都没有见得什么奇异。

坐上马车再走。此时已进了钱塘，到家自然不远。不一会儿功夫，马车就停了。

许仙帮着许娇蓉往家里拿行李，忽见一人纱帽宽袍，一手握着朱笔，一手拿着卷薄，正朝他细细地看。

这人的形象，跟城隍庙中日游神好像！

许仙心头一跳，却见那人竟然朝自己点了点头，当下便明白了，这人竟然是来找自己的！

说不得，他就是城隍庙的日游神！

许仙微一愣神，又见那人把手中朱笔朝自己指了一指，又指其跟前地面，意思再显然不过——让许仙过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