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监三害

看着神色骤变的宋之墨,胡塨眼珠子转了转,打量了下厅堂,见只有他们三人,神神秘秘地近到宋之墨跟前,小心翼翼的在宋之墨耳畔耳语了几句。

听完,宋之墨眉眼一挑,眼中快速地划过一抹喜色,“当真?”

“千真万确!”胡塨小声说道:“老父母递到北京的奏疏,就是小的帮着递出去的。若非小官人平日里对小的们都好,这事我可不敢胡乱说出口。”

“李二!”宋之墨忽然间高兴起来,李二还有些不明所以。

但是自家少爷高兴,他做事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还要担心做错了事受罚,自然也跟着开心起来。

“少爷!”李二谄媚的弓着身子,等待宋之墨的吩咐。

“去,拿两斤上等的‘宋种’来,送给胡总差!”宋之墨朝着李二挥了下手,后者立马出了大厅,准备宋之墨说的‘宋种”去了。

“‘宋种’?”胡塨面露疑惑。

“茶叶!”宋之墨笑道:“适才见胡总差对那茶极为喜欢,拿两斤去喝便是。”

南京城里头,跟应天府的人打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就像刚才,若非胡塨告知了他那个秘密,这会儿怕还在担忧着。

“那可是好茶!”宋之墨脸上挂着笑容,显摆似地说道:“产自广东辖下的潮州府,说是南宋末种的老茶树了,滋味爽口,有回甘。”

“这茶好喝,但鲜有人知,若非我二舅在广东,潮州府的学官人送了些,这茶我还喝不着。高山乌龙茶,终年云雾缭绕,吸收日月精华,有山韵,耐冲。”

胡塨两眼冒光,赶紧起身朝宋之墨拱手道:“那小的可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

“收!”宋之墨朝他挤眉弄眼了下。

“胡总差!”李二这会儿也进来了,将手上提着的两盒包装极为精美的油纸包递向了胡塨。

胡塨笑容灿烂,很自然地接到了手上。

茶叶不是金银,这玩意儿就是大摇大摆地提着走在大街上,有心人见了也没办法说他什么。

胡塨完成了胡叔廉交给他的任务,拧着宋之墨送他的两斤‘宋种老丛’,开开心心地出了宋宅。

“少爷!”李二面带困惑,小心地站在宋之墨跟前,“您这般开心,可是想到了救盼儿姑娘的好计策?”

“有也没有,不过!”宋之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话锋一转,“那被打死的侯三,后头扯到的那些人个把月内怕是要倒霉了。”

“有了这茬,本少爷倒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些事,用不着投鼠忌器了。”

李二听了,虽是闹不清宋之墨话里头具体的意思,但自家少爷说得如此笃定,想来心里头已经有了些计较。

“少爷!”

一个老仆从书斋外头走了进来,朝宋之墨说道:“丰润伯、南和伯家的两位少爷来了。”

丰润伯、南和伯......

丰润伯自不用说了曹松嘛,他的儿子曹文炳,自打曹松来南京主持南京五军都督府的事务,他儿子就跟着跑了过来。

如今在‘南监’读书,与宋之墨是同学。

南和伯指的是景泰年间封爵的方瑛一脉,如今的南和伯乃是第四代方东,去岁奉命佥书南京右军都督府事,其子方炳与宋之墨穿开裆裤的时候的就认识。

宋之墨、曹文炳、方炳年纪相当,是‘南监’出了名的‘三害’,时常狼狈为奸,在‘南监’里头打架斗殴,没少被南京国子祭酒收拾。

宋之墨皱了下眉头,这俩祸害怎的跑来了?

正要发话叫李二去迎,书斋外就传来了两个嘻嘻哈哈的声音,接着便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扯着嗓子老远就开始喊,“之墨!之墨!躲屋里作甚?”

循声望去,便见得两个身子骨壮得跟小牛犊似的少年,勾肩搭背的从书斋外头的院子,风一般跑进了屋子里。

一见到桌案后精神头饱满的宋之墨,二人咧着嘴发自内心的笑了。

跟曹松蛮挂像的曹文炳,笑嘻嘻地走到宋之墨的书案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瞧向宋之墨,“之墨,昨夜听我爹说你伤势完全好了,我跟方炳赶紧过来瞧瞧。”

“是呀是呀!”方炳也笑呵呵地点头,待看到站在宋之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的李二,立马收起笑容,朝李二喝道:“你个厮儿,在这里傻站着作甚?快去给小爷弄些果子来,润润喉!”

李二见着两个把宋宅当做自己家的两个伯爷家的少爷,心头苦笑,连忙躬身赔礼道:“小的立马去拿,现在就去!”

看着逃也似的跑出书斋的李二,方炳还转向宋之墨数落道:“你呀,就是对那厮儿太好了,见到小爷也不知道打个招呼,换成是老子的长随,非得好好拾辍拾辍。”

宋之墨白了方炳一眼,挖苦道:“得了吧,就你还拾辍,你那长随比李二还不如,笨得脑瓜子里像是装了浆糊。”

“怎的见面就斗嘴?”曹文炳贼兮兮地看了眼宋之墨,然后给旁的方炳一个你懂的眼神,后者立马会意,朝宋之墨‘嘿嘿’一笑,“之墨,既然身体已无大恙,出去耍耍?”

看着俩祸害猥琐的笑容,宋之墨保持高度警惕,却还是好奇地小声问道:“哪儿?”

“秦淮河!”方炳贱兮兮地说道:“听说从扬州来了艘花船,里头的花魁娘子可是扬州出了名的大美人儿,唤作余仙儿!”

“呸!不要脸!”宋之墨瞪了眼曹文炳和方炳,“毛都没长全了就学着大人坐花船。老子已经改邪归正了,准备做我大明的好儿郎,为大明平定海疆,荡平鞑虏。”

“呃......”

曹文炳、方炳对视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宋之墨,曹文炳更是站起身,快步绕到书案后,伸出手在宋之墨的额头上摸了摸,接着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奇怪的嘀咕道:“没烧啊!怎的的说起胡话来了?”

“李二!李二!”

说着,在宋之墨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曹文炳大声地朝屋外喊。

李二端着一盘果干,气喘吁吁地跑进书斋,赶紧向曹文炳问道:“曹少爷,唤小的何事?”

“去,快去找医生来!”曹文炳很是紧张地对李二说道:“你家少爷魔怔了,当是脑子还没有好透,得赶紧找人来给他好好瞧瞧!”

“治病得断根,不能光治标不治本!”

说罢,还不忘认真地叮嘱李二。

“呃......”李二满头的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