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近点好

接下来一周，张瑜以平均一天一首歌的速度，将所有歌曲全部制作完成。

此时已经是八月初。

中午，最后一首《无人之岛》制作完毕，除了张瑜外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爆发了欢呼声。连轴工作了半个月，连周末都要挤出时间来加班，如今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张瑜给大家包了大红包，感谢各位的付出。

汤小蕊给大家放了一天假，并宣布下周周末外出团建，找个山清水秀的凉快地儿避暑，请大家去看百花的户外草地音乐节。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包括张瑜。

他也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工作的时候他是狂魔，工作结束后他就是玩家。

这和前世他的工作习惯有关系，每次制作电影，都需要一段漫长的周期，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以上。制作结束后，长时间工作积累下来的疲惫爆发出来，张瑜一休息就是半年以上的时间。

这期间除了工作，张瑜什么都干。

健身、看书、旅游、摩托、极限运动，玩乐队......

张瑜把工作和生活分得非常清楚，工作时间除了吃喝拉撒几乎没有生活，生活时间除了工作什么都有。

他不想在工作的时候抽空生活，反之亦然，干脆就彻底一点，走向极端。

临走时，小林叫他和大家伙一起中午聚个餐。

张瑜以身体不适拒绝。

......

“张瑜张瑜！”

电话里传来姜菡激动难耐的声音，“汤阿姨邀请我参加录音棚的团建，还说要让我上音乐节拼盘演出，啊啊啊，音乐节诶！到时候是不是很有多人看啊，我好紧张啊。”

“你照着在录音棚里面的表现发挥，别掉链子。”张瑜走出大厦，到了路边等车。

音乐节背后的主办方，百花是其中之一。以姜菡现在的热度和流量，参加这种小型音乐节完全不是问题。

姜菡说：“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

张瑜勾着唇角：“这些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有我说得难听，你通过我的考核就够了，这些只是小场面。”

姜菡嗔怪：“你好烦啊！大家肯定会夸我唱得好，谁会像你一样天天说我不行？”

张瑜招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姜菡突然压低声音，说：“张瑜，我表演的时候，你站得离舞台近一点好不好？”

张瑜没回，姜菡听到电话那头有开关车门的声音，又听到张瑜对师傅说去西南医院。

她问：“你去西南医院干嘛啊？”

张瑜说：“看病。”

姜菡担心：“你生病了？怎么回事啊？你一个人行吗，我过来陪你一起。”

热风吹着，张瑜听到姜菡一连串地发问，下意识地捏了下手指关节，目光晦暗。

他又听到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终于是开口：“小毛病，没事。”

“小毛病用得着去西南医院吗。”

“近。”

“.....”

“站舞台那么近干什么，还要我现场指点你？”

“近点好。”

两人的回答仿佛牛头不对马嘴，张瑜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舞台近一点好，还是医院近一点好。

那头，姜菡点开手机，翻出张瑜的照片，说：“你站近一点，我唱歌的时候就不会紧张了。”

.......

张瑜在西南医院外下了车，进去后挂了神经心理科的号，接着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比如脑电图、CT、生化检查。

中午他没吃，早上也没吃早饭，可以进行体格检查。

检查完后，医生又询问了病史和用药史，最后让张瑜填了一份筛查量表。

里面一共有十三个问题。

比如：

【有时会比平常积极主动得多，或者做比平常多很多的事情】

【比以前更喜欢社交或外出，或经常半夜给朋友发信息？】

【性兴趣比平时更加旺盛？】

【易于动怒，经常以高声指责他人、频繁卷入争执甚至冲突中？】

诸如此类。

张瑜按照自己最近的表现填写，然后把表格交给了医生。

“你的情况比上次好了很多。”

医生对照了一下表格和检测报告，欣慰说：“筛查量表得分正常，检测报告也显示你的身体没有躁郁症的症状，血清皮质激素正常，甲状腺正常.....”

他说了很多相关的指标，全都是正常人水平。

一个多月前他见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筛查量表检测出了严重的躁郁症，但身体检测又没有任何问题。

生理上没毛病，心理上又完全符合躁郁症患者的症状。

当时医生没搞清楚张瑜是怎么患病的，一度认为他是装的。

现在网上这么多自称抑郁症的青少年，碰到事儿动不动就是自己抑郁了，结果一检查屁事儿没有，无非是想给自己贴个特殊的标签罢了。

他碰到过很多这样的情况了。

所以当时他就简单开了一些安神的药，让张瑜回去多休息，等过段时间再来复查。

果不其然，今天一检查，屁事儿都没有了。

医生说：“我看你应该是前段时间心理压力太大了，才会出现躁郁症的表现，休养一段时间，调整一下状态就没事了。”

张瑜问：“我体内激素都是正常的吧？神经递质呢，有没有紊乱？”

医生：“都是正常水平。”

张瑜：“谢谢，我了解了。”

张瑜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身体没受到影响就好。

前世他是实打实的躁郁症患者——遗传自他的父亲，需要依靠药物来抑制病情。

这一世直接换了个健康的身体，从根源上断绝了躁郁症。

但心理上的习惯和性格，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改正......

医生继续就表格上的分析，问了张瑜几个问题。

医生问：“你写的你最近经常动怒，指责他人？”

张瑜冷静说：“我的确经常指责他人，但我并没有动怒，只是员工的工作让我感到不满意而已。”

黄天逸是其一，录音棚的员工们也是受害者，但黄天逸分不清，小林他们却知道张瑜是为了工作，也只针对工作，不掺杂私人感情，因而大家心里虽然有抱怨张瑜工作要求太高，却不会真的生气。

因为的确是他们做得不够好。

医生想了想问：“你说的工作不满意是基于客观标准判断，还是你的主观感受？”

“都有。”

“仅仅是不满意，不会生气动怒？”

“很少，我确定我很理智。”

苏尧皱了皱眉，要说冒火，黄天逸多次不服和他对着干起来后，他的确有一些愤怒，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当时二人的争执已经脱离了工作拍摄的范畴了，黄天逸那家伙迁怒于他，明显还有着姜菡的因素在其中。

医生点点头又问：“最近有过度消费的情况吗？”

张瑜：“没有。”

医生：“更喜欢独处还是社交？”

张瑜：“看情况，独处和社交都不会影响我的心情。”

医生：“性欲望呢？比之前更强吗？”

张瑜：“......”

莫名的，他想起了那张殷红的小嘴。

张瑜：“正常范围，它不会干扰影响我对其他事的判断。”

医生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有女朋友了吗？一周做几次？”

“没有。”

“那你现在一周自慰几次？”

“......”

“不想说也没关系，如果你频率很高，注意节制一点。”医生说到此处，目光不留痕迹地看了眼旁边泡了枸杞的保温杯。

张瑜抿了下嘴：“我心里有数。”

接着医生又问了几个问题，确认这小子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诊断完毕，他给张瑜开了一点安神的药，让他继续吃着，嘱咐他好好休息多喝水多补充营养，等过段时间再来复查。

“谢谢医生。”张瑜拿着诊断单拿药去了。

目送着张瑜离开诊室，医生打开杯子喝了口枸杞茶，再摸摸头顶稀稀拉拉的几根毛，若有所思地呢喃道：“这小子主见很强，就是有点强势和偏执，我行我素惯了，不容易接受别人的意见啊.....”

他见过类似的人，这种人的爱情和婚姻往往都不会幸福。

鲜有能将其降服的女人。

.......

张瑜前世最大的愿望就是治好遗传自父亲的躁郁症。

但这病似乎没有解药，他只能依靠药物控制，无法彻底治愈。每次发病，抑郁严重的时候，他想死；躁狂严重的时候，他想拉着全世界一起陪葬。

他已经病入膏肓。

而就是这个痛不欲生的时间点，张瑜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换了一具身体，从生理上摆脱了躁郁症的影响。

但心理上......

张瑜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好像保留了躁狂和抑郁的一些特征，但又都在可控的范围内，比如这一个多月来从未真正发过病。

但他有时候又感觉自己太过冷静理智，好像失去了很多情绪的感知能力，变得有些冷漠麻木。

只有在工作状态下，偶尔能找回真正的自己，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穿越后遗症吗？张瑜想。

他看了眼手中的处方单。

保险起见，张瑜还是没有彻底断药，老实照着处方抓药。

他现在每天晚上睡前吃，以保证自身的睡眠。一个多月下来，他每晚都睡得香甜，也没有做梦，没有半夜惊醒，天天都是早上自然醒，比前世那糟糕的睡眠状态好多了。

“或许可以尝试着慢慢降低摄入量....”

张瑜提着药袋子走出医院大门，一只脚刚迈过门槛，肩膀突然冷不丁就被拍了一下。

“嘿！张导！”

张瑜措手不及，身体肌肉骤然间绷紧，听到那熟悉的甜美声音后，心脏猛地加速一拍，然后又迅速地松开。

他转身，一张明媚的笑脸映入眼帘。

张瑜嘴唇翕动着，目光中刹那间的茫然和意外，一闪而逝被他藏在了眼底深处。

医院大厅的空调很凉，姜菡的额头却挂着细密的汗水，显然是匆忙刚到不久。

“你没事儿吧？”姜菡随手擦擦额头，瞅一眼他手中的袋子，“买这么多药！你得了什么病哦？”

“失眠。”

“诶？”姜菡楞一下，说：“巧了，我最近也失眠，我一想到我要在音乐节上唱歌就紧张得睡不着。”

张瑜：“......”

这不是今天才决定的事吗。

姜菡好奇问：“你为什么失眠啊？”

张瑜说：“我一想到在音乐节上还要指导你唱歌，也紧张得睡不着。”

姜菡翻白眼：“张瑜，你真的好烦。”

张瑜弯着唇角：“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