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怡丹误会没误会，张扬身为局外人是不咋清楚，但他铁定是没误会。
那滩茶渍的酿造者，此时此刻确实是正在为几两茶叶腆着脸，搁地委大院里面费口舌呢。
此时此刻，张扬心里只有一种疑问：“都说吃啥补啥，以形补形，难难不成茶喝多了，连放出来的水都带着茶味?真就尝不出来呗。”
“是茶叶?你真没诓我?”
“这闷子逗的可一点都不好笑。”
马怡丹有些将信将疑，但是看蒋天阳不似作伪的真挚表情，再一想没什么事是他们这群顽主干不出来的。
所以，仍是选择了相信。
她觉得正常人除了有特殊癖好之外，估计没人愿意真尝一尝琼浆玉酿。
“那还能有假，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就把茶叶水倒在胡同口拐角一处厚雪上……”
受害者蒋天阳仍被蒙在鼓里，煞有其事用手指了指，结果灿烂的笑容迅速僵住。
视野里，这屁大点，几步路的地方，居然拢共有三摊“茶水冰渍”，焦黄……
“这，这是谁干的!怎么都欺负我呀!”
“哪个挨千刀的瘪犊子做的丧良心事，当街小便，还讲不讲文明，树不树新风!”
马怡丹也觉察出了事情不对劲，探出脑袋往前看了看，等看到那迷踪阵之后，小脸同样煞白一片。
用一种惊愕的目光，看着欲哭无泪的蒋天阳，很快就转为了柔情和怜悯，同情的说：“天阳呀，没事，说不定你瞎猫碰到死耗子，蒙对了呢。”
“蒙?”
“对对对，错不了，一准错不了。”
蒋天阳如蒙大赦，魔怔一般迅速凑到跟前，耐心的观察。
甚至按照学校课上所讲的，用手扇动鼻息，想要通过气味辨别。
但这大冬天，早就冻得成沙冰了，除非扭一扭，舔一舔，否则还真辨别不出来。
“没错，绝对没错，这一滩颜色淡的绝对不是茶，这两滩距离挺近，我当时倒茶水的时候，旁边没这泡，所以第一次吃的那一滩，绝对是茶水!”
得，推理鬼才!
眼见对方完美的避开了正确答案……
张扬叹了口气，趁对方魔怔的功夫，为了防止惹火烧身，默默背过身，闪开身形进了另一处胡同，错过视线。
而后知后觉的蒋天阳，刚准备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马怡丹，扭头却突然发现，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身影，连那两张芭蕾舞剧票，都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糙!”
“终日打雁，居然被鹰啄了眼!”
蒋天阳险些抓狂，狂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之后，看了一圈，也找不出嫌疑人，怀着无比悲愤的心情，消失在了胡同口。
听到没了动静之后，张扬现身，从地上捡起那两张芭蕾舞剧票，看一眼日期，发现今晚明晚都能看。
想着不能浪费，掸了掸上面的雪，就揣到了兜里。
“喏，潘书记，路上捡到了好东西，你给掌掌眼。”
“嘛玩意，路上还能捡到东西?”
潘长军拎着那被报纸包起来的几两茶叶，心满意足出了院，瞧到张扬那两张红色娘子军的舞台剧票，有些不可思议。
这年头，路上人屙一坨粪，都有人插个树枝等有空时再拾到箩筐里，居然还能捡到这有价无市的芭蕾舞台剧票?
但是看上面的裁剪技巧和戳的红章子，不像是假的。
潘长军眉头一挑：“那，等会儿吃饱喝足，晚上走着?”
“这恐怕不好吧，潘书记，咱晚上不是还着急回镇上嘛，再说就两张票，宋大哥那边……”
看张扬有些畏葸，潘长军挥了挥手：“不是咱不想回镇上，实在是雪大风急打眼睛，出了车祸受伤是小，毁坏拖拉机可是破坏群众财产，要不得。”
“再说，明天休息日，放松放松无妨，至于宋大脑袋，小孩下雨都知道往屋檐下躲，他精明着呢，指不定现在搁谁家喝酒呢，晚上住旅馆，就这么定了。”
“那介绍信呢?没这东西，旅馆也不认呀。”
张扬有些迟疑，这年头，没介绍信那是寸步难行。
“现写一张不就完了，我兜里揣着大章呢。”
两人一合计，觉得是这个理，揣好两张红色娘子军的票，兴致勃勃的坐公交车往王府井市井大街赶，打算吃个铜锅涮羊肉，顺便再逛逛市百货大楼。
王府井。
东来顺，老字号饭馆。
潘长军和张扬掀开门帘，要了个雅座，潘长军往手里哈气，观察了眼周边人数不少的食客，大气道。
“张扬同志，想吃什么照菜单随便点，今这事怪我没考虑周全，哪想到人家把咱当猴耍，但承诺好的饭少不了，敞开肚子吃，吃好为止，俗话说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见此情况，张扬也没客气，点了个麻辣铜锅，要了两斤羊肉，半斤毛肚，三两水磨老豆腐，千张手擀面各半斤。
完事又把菜单递给了潘长军：“书记，你瞧着看还有啥要补充的没，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潘长军接过菜单蹙着眉头点了几个：“猪脑花给我来一份，还有那凉拌海蜇丝有没，再来颗大白菜，对了，地瓜烧给我温一壶。”
“不好意思，本店不是乡下农村，没地瓜烧，乡下来的就是吃不了精细东西，这叫山猪嚼不了细糠。”
记菜名的男店员一脸嫌弃鄙夷的瞪了一眼潘长军，仿佛他是店长，不是服务员。
“嘿，我说你这小同志怎么说话呢!”
潘长军在冯家峪镇公社哪曾受过这种委屈，刚准备发作，但是瞧了一眼墙上写的禁止打骂顾客的几个字眼，再看看四周，虎视眈眈的几个服务员。
一怒之下，觉得不值得，所以干脆怒了一下……
“没地瓜烧就没地瓜烧呗，那绿脖西凤给我来一瓶，张扬你不清楚，吃涮羊肉这个蘸料有讲究，芝麻酱啊，酱豆腐啊，韭菜花，还有这个一点都少不了的卤虾油，没卤虾油那味都不正宗，把卤虾油也给我上一碟，挑最好的，别拿那坏的臭的糊弄，还有葱花，香菜，这个也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