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差役一拥而上便要捆邓富。
邓富忙挣扎着嚷道:“大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犯什么王法,为何要让官差抓我?”
薛蟠冷笑道:“你是没犯王法,可你犯了家法!邓庄头!你是我们薛家的家生子!
当初我爷爷看着你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便将我薛家在城外的庄子交给你爹打理。
你爹也是不负众望,将庄子打理的井井有条,因而你爹死了之后就由你来接着管理了。
可现在又如何呢?你翻翻账本,咱们远的不说,就我爹殁了以后这二年,庄上的土地也没少,人口也没少,偏偏这出产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邓富忙解释道:“大爷你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道这种地的勾当。
种地本是靠天吃饭,难免有个旱了涝了,这收成哪儿是年年不变的呢?”
薛蟠将桌子一拍怒道:“放你娘的屁!你当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么?
我就不能私底下问问别人家庄子田地的收成?
为何别人都报丰收,偏偏你跟我报灾来说什么减产?
既然减产了,为何你又四处买地买房、这么大年纪了小老婆一个一个的买?”
邓富还要喊冤,薛蟠将手一挥道:“你也不用跟我解释,有这话你留着跟知府太爷去说吧!
另外,你家里这会子应该也被抄了,你还是先想想怎么编谎话把你的家产来源解释清楚吧!”
邓富一听家都被抄了,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对着薛蟠不住磕头道:
“大爷!是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看老爷死了,太太又是个和善人儿,大爷您又年纪轻,这才动了些贪心,做下这等蠢事来!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了!
还望大爷看在我们几辈人都给薛家出力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薛蟠冷笑道:“你还有脸说几辈人给薛家出力?你倒不如说几辈人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我且问你,我薛家可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么?
我们可是一直都善待下人,结果呢,就养出你这样一个白眼狼来!
眼看着家里头没有能当家做主的人了,就欺负我年幼不懂事,做起这种监守自盗的混账事来!
现在想让我饶你一回?
这次我若饶了你,下次别人又犯同样的错我是不是也得饶他一回?
倒不如就借着你这事狠狠的发落了,也好给别人立个榜样!”
说着对几个差役拱拱手道:“有劳几位将他带回去好好拷问拷问吧!
到时候定了罪名是流放也好,还是砍头也罢,给我个信就行了!”
差役们答应一声,将邓富五花大绑押了出去。
薛蟠却像没事儿人一般,敲了敲桌子说道:
“行了,这事儿就过去了,来,咱们接着吃酒!”
众人都知道薛蟠这是故意要演戏给自己看的。
他们都知道薛蟠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哥儿,本以为以后可以大捞特捞了,谁想到薛蟠竟然这么狠?
按照大康朝律法,家生子世代为奴,属于主人家的财产,生杀予夺买卖赠与都由主人家处置。
但是也很少有因错就随便杀人的,大户人家都求一个好名声,就算是犯了错,最多也就是打发到庄子上去做苦力了事。
现在薛蟠却直接将邓富交给了官府拷问!
从那里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在场的这些人又有几个是手脚干净的?
一时人人自危,都不敢和薛蟠对视。
薛蟠见了呵呵一笑道:“怎么,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难道也心中有愧吗?”
见众人都不说话,薛蟠的笑容越发的阴冷起来:“看来我今日这顿酒席还真没白摆啊!”
接着看向了管家李敬申问道:“李敬申!你作为我薛家的大管家,最应该清楚各种事了。
难道你就看不出来,老邓头这二年交上来的租子一年比一年少么?”
李敬申也不解释,直接跪倒在薛蟠面前磕头道:
“老奴该死!老奴确实知道一二,老奴也是一时财迷心窍,收了邓富的好处,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等李敬申说完,又有人跪倒在地道:“大爷,小人也知错了……”
而后又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人。
显然这些人也都或多或少的送了李敬申好处,或者在账目上有所欺瞒。
现在李敬申都已经认罪了,与其让李敬申把自己咬出来,倒不如主动认罪的好。
薛蟠也不着急,而是拿起杯子来吃了一口酒,又看了他们一眼才缓声说道:
“你们都以为我傻,年纪小好糊弄是吗?我只是不愿和你们翻脸罢了!
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五天的时间,你们觉得自己有问题的,私下里偷偷来找太太。
把你们所做的错事都跟太太交待明白,再将不该得的银子交回来也就是了。
只要我娘点头了,我就不再追究了!”
众人听了先是愣了一下,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便不约而同的叩首道:“多谢大爷体恤!”
薛蟠呵呵一笑道:“不用谢我,到底我薛家能走到今日,诸位也都有功劳!
薛家可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家!
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往后你们还愿意踏踏实实的给薛家做事,不再想些不该想的,做些不该做的。
再将你们不该得的钱货拿出来,我便既往不咎了。
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这三天内你们可以自己带着账目和赃银来找我。
三日之后,少不得我就只好将那还没来找我的人交给官府去问问话了!”
薛蟠也不能把他们一棒子打死,家里的生意日后还要靠他们呢。
众人纷纷磕头以示感激。
显然薛蟠已经和知府沟通好了,若是真落到官府手里还能有个好吗?
钱固然重要,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闹了这么一场,众人也无心吃酒了,都在心中盘算着该拿出多少银子来才能得到薛蟠的原谅。
酒席散了,这些管事掌柜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回去整理自己的黑材料了。
薛蟠回到后宅,将方才酒席上的事和薛姨妈宝钗两个说了一回。
薛姨妈有些担心的说道:“蟠儿,你这样逼迫他们,这些管事掌柜会不会私下里商议好了,集体甩手不干了?若是真的闹到那一步……”
薛蟠哈哈一笑说道:“娘放心吧,他们一个个的比猴儿还精呢!
他们应该知道,现在我是和知府大人勾连好了的。
这些狗东西要是真敢给我撂挑子,我就让官府狠狠的查他们!
这挑子可不是他们想撂就能撂下的!
要么以后给我好好干,要么就等着吃牢饭吧!”
薛姨妈这才略放下点心来,又说道:“那邓庄头……难道真要让官府审判了他么?
依我说,教训一下让他吃点苦头就罢了,何必把事情做绝呢?
倒是让人说咱们家里对下人太严苛了……”
薛蟠却说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
别人都还好说,只要知错能改就能给他们一次机会。
偏偏这个邓富是绝对不能绕过的,他身为咱们家生子却监守自盗,损公肥私,若不杀一儆百,往后我说话谁还能听?”
薛宝钗也说道:“哥哥说得在理,必须得拿出个人来作筏子才行!”
薛姨妈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儿长大了,既然你自己有主意,就由你折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