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面,果然是在府衙见到的那个门子。
门子见薛蟠来了忙起身拱手行礼道:“小人蔡三斗见过薛大爷!”
“蔡三斗……你不是知府衙门的门客么,来我这里,可是知府大人有什么话要说?”薛蟠问道。
蔡三斗忙陪笑说道:“非也,小人这次不请自来,是自己有话对薛大爷说的。”
薛蟠在主位上坐了,指了指下手的椅子说道:“哦?你有什么话说?坐下说吧!”
蔡三斗谦让了一回才斜着身子用半个屁股在椅子上坐了。
“薛大爷买的那个丫头,小人倒是知道她的来历……”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又是什么来历?说来听听!”薛蟠装作惊奇的问道。
蔡三斗道:“小人乃是姑苏人氏,不怕公子笑话,小人自幼家中贫寒,兄弟又多。
因养活不起,父母便将我送入了庙里当了个沙弥。
那庙因地方窄狭,人都呼做葫芦庙。
这小丫头,便是葫芦庙隔壁一家姓甄的乡绅的独生女儿,乳名英莲。
四五岁上元宵节看灯时被拐子拐了去。
虽然已经过了七八年,模样已经大变了,眉心那颗胭脂痣是再错不了的!
因昨日大爷说要替她寻找家人,小人今日便不请自来,将这话说与大爷,或许能让大爷少走些冤枉路呢。
只不过这英莲被拐了第二年上,庙里炸供,不小心走了水,连带着一条街的房子都烧成了火焰山一般。
甄家的宅子紧邻葫芦庙,早已烧成一片瓦砾,甄家无法,只好搬到城外庄子上去住了。
后来听说又搬了一回,搬到哪里小人却不知道了。”
薛蟠点了点头道:“哦?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这话你可和知府大人说过了吗?”
门子忙陪笑道:“如今甄英莲已经被薛大爷买回来了,我若是跟知府说这些不是太没眼色了吗?
大爷也说了,会帮着英莲寻找家人,因而小人才将这事来告诉大爷。”
薛蟠呵呵一笑:“你倒是懂得做事!不过你既然当了沙弥,为何又还俗了?”
门子答道:“因葫芦庙烧毁了小人无处安身,欲投别庙去修行,又耐不得清凉景况,便趁着年轻蓄发还了俗,机缘巧合,在金陵府衙充了门子。”
薛蟠点了点头道:“耐不得清冷好啊!却不知在府衙做门子,收入可多么?”
蔡三斗苦笑道:“不过每月三五两银子,吃穿不愁,有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
薛蟠道:“我看你也是个心思灵活的人,实不相瞒,我正缺你这样有主意的人帮手。
不知你可愿意来我府上做个清客?”
门子听了大喜,忙起身对着薛蟠一躬到地:“薛大爷如此看得起小人,愧不敢当!承蒙大爷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薛蟠呵呵一笑摆手示意他坐下,又说道:
“想来你也听说过,我家在各省都有些生意,我又年轻不懂得经营,下头那些人难免有些徇私舞弊的事。
正好我要带着家人去长安投奔亲戚,金陵这边的这些下人总要整顿整顿才好。
不知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可以杀一儆百,让这些人都能老实点吗?”
门子知道薛蟠是在考验自己的能耐,眼珠儿一转说道:“小人倒是有个主意……”
打发走了蔡三斗,薛蟠又回到了内宅。
薛姨妈忙问是什么事,薛蟠只说还是香菱的事,知府来问几句话,薛姨妈信以为真也没多问。
薛蟠却将话锋一转道:“娘,咱们要去长安,只怕三五年也不得回金陵了。
我想在临走前给金陵各处的管事一点颜色瞧瞧!”
薛姨妈蹙眉道:“好好的何苦又生事?咱们都去长安了,这里的买卖还都要他们照管呢。
我也知道这些奴才们见你年轻又不经事,难免有些欺上瞒下的勾当。
可这些生意还得让他们来支撑着,少不得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就是了。”
薛蟠却说道:“娘你这话不妥!这人的贪欲可是个无底洞!
今日他们敢贪三两成,明日就敢贪六七成!
日子长了,只怕咱家的产业都到了他们口袋里了!
娘你看都中咱们家的几处生意,每年报上来的账目可不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若是再不敲打敲打他们,这些狗东西一个个胆子越发的大了,到时候怕是要把咱家都半空了呢!”
薛姨妈还有些犹豫,一旁宝钗却说道:
“妈妈,我觉得哥哥的话在理,这些下人们也是越发的不像样了。
若是任由他们这么闹下去,咱们一走,不出二年只怕金陵这边的生意也要报亏空了!”
薛姨妈素知宝钗虽然年纪小却是个聪明稳重有心计的,听她也这么说只好叹了一口气道:
“既然宝丫头也这么说,那就由你去吧,只是敲打敲打就好,可别闹得太大了,到时候外人说咱们家里苛待下人,传出去就不好了。”
薛蟠道:“娘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计议已定,薛蟠便找来管家李敬申道:
“老李头!想来你也听说了,过段时间我要和我娘我妹妹上京去住上一段时间了。
我们不在金陵的这段时间少不得各处生意上的管事多费心照料。
你发下帖子去,三日后将他们都叫来,我要请他们吃顿饭,顺便说些话嘱咐嘱咐!”
李敬申不疑有他,答应一声下去传信了。
三日后,果然薛家热闹非凡,金陵城以及周边生意上的管事们齐聚一堂倒也热闹。
这种场合薛姨妈一个寡妇、宝钗一个为出个的姑娘自然不好抛头露面,都是薛蟠在前头招呼。
这些管事都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油条了,哪里会将薛蟠一个半大的孩子放在眼里?
嘴上虽然说着阿谀奉承的话,心中却无半分尊重。
他们也都听说了,薛姨妈要带着儿子女儿入京去选秀了,日后什么时候能回来也不得知。
这不就给了他们腾挪创造了天大的好机会吗?
眼看着人都到齐了,薛蟠清了清嗓子道:
“诸位诸位,且请入座吧!今日将大家请来,是有几句话要与大家说的。
想来你们也都知道了,再过个把月,我便要和我娘妹子一起去长安了。
我不在家里这段时间,生意上的事还要劳烦诸位多费心了!”
“哥儿只管放心的去,都在我们身上!”
“正是!”众人纷纷附和道。
正说着,却听外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大门被推开,一队拿着绳子挎着刀的差役走了进来。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好的差役跑到薛家来了?
还摆出一副要拿人的架势!
于是纷纷看向薛蟠。
薛蟠却是丝毫不惊慌,而是指了指一旁的庄头邓富说道:“便是此人了,辛苦几位差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