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了打消车晓松的念头,找来同学、亲戚轮番上阵劝阻。得知他准备承包村里的三亩地,母亲甚至还联合舅舅编了谎话骗他,说那三亩地是洼地,不适合种樱桃。
那段时间车晓松消停了几日,不再提樱桃的事了。他在青岛应聘的民办大学也发来通知:过了正月,学生们开学,就可以来上班了。
老车终日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虽然在北京工作有个好“名声”,但是能离家近,回青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大学老师这个让农家人引以为豪的饭碗也算是保住了。
就在家人以为车晓松会就此罢休时,没想到几天后他从村民的闲聊中得知,那块地并非像舅舅所言,不适合种樱桃。母亲善意的谎言被戳破了,车晓松当即与土地出租人签了承包合同。
就在这时,在北京工作的妻子也和他离了婚。“你想待在农村,就一个人待着吧。”电话里妻子的声音充满愤怒。为了种樱桃,车晓松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他认准了一件事,打死不回头,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母亲很是不理解,老车气得直跺脚。
车晓松为什么铁了心要回老家种樱桃呢?
原来春节在村里串门的时候,他和一个亲戚有过一次闲聊,亲戚说的一句话,让车晓松很吃惊,他说:“盖满桶底就过百元,水桶稍微冒冒尖就过千元。”
那一年露天樱桃卖几块钱一斤,但是亲戚种的温室大棚的卖几十块钱一斤。亲戚说的一桶樱桃咋就能卖这么贵呢?同样是樱桃,价格怎么相差这么大?
车晓松家种植的是露天樱桃,成熟比较晚,上市集中,产量大,价格相对便宜。而亲戚种植的大棚樱桃成熟早,资金、技术门槛比较高,种植的人相对少,所以能卖上高价格。
露天樱桃一亩地大概能卖个两千块钱,大棚樱桃一亩地卖五六万块钱,甚至六七万。“差这么多,这绝对是一个好商机。如果能摸索出科学的种植方法,扩大规模,就能达到几百万的利润。”车晓松心里逐渐明亮起来,他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未来:这是一条可以闯出名堂的路,泥土地也是聚宝盆,农业正是风口。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命运赌在了这片熟悉的黄土地上。
然而,建大棚需要大量资金支撑,车晓松却身无分文。
“娘,你借我二十万块钱,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能翻身。”一天,车晓松躲开父亲,把母亲拉进里屋,悄声向她求助。
“哎,儿啊,不是我不帮你,我和你爹就是农民,哪有这么多积蓄啊。”母亲轻轻叹气,眼前这个一无所有的儿子叫她又气又怜。
母子的对话,外屋的老车听得真切。自从上次车晓松在饭桌上摊牌后,他俩就再没说过话,冷战是两个男人硬碰硬的对峙。
老车默默起身,走进另一个房间,把门轻轻掩上,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他黝黑的脸涨得通红,窗外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把他的脸分割成明暗的两部分。他缓缓叹一声气,气流从腹腔到胸腔走过长长的一段路,在此过程中,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开始给家中四个弟弟打电话,先是唠点家常,然后再语气凝重地重复着一句话:“晓松现在需要钱,有条件就帮帮他吧。”
作为家中长子的老车,一辈子肩挑大梁照拂亲人,从没开口求过人。再怎么和儿子置气,也不能不管他啊。就这样,车晓松顺利从亲戚们手里借到了三亩大棚的十几万启动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