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代女君之威
- 武统春秋,从周亡开始
- 新语弃仐
- 2726字
- 2024-09-30 19:19:06
褒鹭瞥了眼身前的吕氏采买,有些无言。
妹妹刚还夸你伶俐,现在就……添什么乱呢?
不过她也明白为何这商人惹了众怒,
褒国虽然商贸亨通,然而那是对比各列国抑商的风貌,衬托出来的,
实际上,商就是贱,且商与士,总是有一道鸿沟。
这个鸿沟有时候体现在尊卑身份及礼仪等级上,但更多的时候,是在认知方面,在思想方面。
乃至,获利道路方面……
商人籍贱,且并无晋升渠道,其获利的唯一渠道,就是商贸,其也就自然重利。
士子籍贵,有固定上升渠道的他们,若是修习周礼,且尊奉仁义礼信,守之并且扬名的话,是有利于国君耳闻及赏识于该士子的。
一方,士子守信尊诺会得到社会层面的实质性褒奖,一方,商人守信尊诺则可能致使下一顿揭不开锅。
长期分化下,其意识层面就会形成一道鸿沟。
一道,在‘订金’一事上,商人虽觉不对,但又觉应无甚大碍,
可士子们却觉得,这是死生大事一般的,鸿沟。
“诸位且听我一言,”褒鹭越过云莺,朗声道,
作为女君近侍,云莺不好在此时代表一方,最适合出面的,便应是她了。
“商人籍贱,又常于这市井之中,与奴臣厮混,
“自是重利且得见诸多贱人不诺之事,
“并也因此以为诸位士子也是那不尊诺之人,
“这是其眼小而视短之故,是其位卑籍贱之故,
“确实藐视众氏族士子,当是小人度君子之腹。”
褒鹭先是一番谩骂,又夹杂着开解撂下,
其音稍一停,
那姜氏庶子也冷哼一声,不过其面上的怒意也是稍减,道:
“这话说得倒也公允,这籍贱之辈,就是与我等士子不为一伍,是那小人,而非我等君子。”
“是极是极,小人之辈矣。”
“妄揣君子之腹。”
“既是小人,我等就该——”
“诸位!”褒鹭又开口,打断了嘈杂声中的提议,
对褒鹭来说,
骂,随便骂,尽情骂,情绪通过骂宣泄出来了,那就不用动刀匕了。
多好!
反正挨骂又不会真掉块肉,
可煽动,提议,却又真不能让他们鼓噪起来,要是真鼓噪起来,那就不是救场,是带人拆店了。
于是褒鹭又笑意盈盈道:
“诸位士子、君子,
“此番诸君前来,均是为观这木器而来,又或者说,欲添新木器而来,
“本是乘兴而来,且于此也得见了这诸多新型木器,
“若是再因这小人之错,败兴而归,
“岂不是太过不美,
“更何况,我常闻诸君所习之礼中,有提及不以他人之过错,
“而怒伤己身,
“这商人贱人之过错,若是因此而伤了贵人之身,便又太过不值。
“且又有言曰,‘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卑贱之辈,当是真小人,而诸多君子,又当是真大人。
“如此的话,这诸君,诸位大人当面,
“这‘订金’一词,自是从此再不提,
“更何况诸君都是君子、大人,既是一诺,又怎会言毁,
“而这诸木器之价,既是为了赔礼,又是为了惩这商人言语中的不敬。
“不若我在此做主,此间木器,今日均再折价两成,
“来削其利,罚其行。
“如此,看诸君可还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平了那心中之怒呢?”
说罢,褒鹭瞪向那店前华彦一行人,示意其表态。
说白了,华彦那‘订金’一言即出,就是不占理的,到最后,不赔付些什么,根本就不可能,
褒鹭其实最开始,是想让那华彦抵命来消解这店前怒气的,
褒国贵人杀籍贱之人,来平复宾客怒意,实在是太过寻常。
不然刚刚为何这众士子纷纷拔短匕,
在占理之下,籍贱之人,杀了也就是杀了。
褒鹭是思及她今日才初到,且本是赐婚喜事,染血了不好,才出言用削利来买命,
当然,如果那商人华彦不知趣,
死便也死吧。
店前,那姜姓庶子因褒鹭这番话,面有犹豫之色。
而后面,那些原本站在庶子立场的士子们,那群氏族采买们,都纷纷倒戈了。
触怒的又不是他们,
气固然是有一些的,可如果以此来抵换折价两成之便,那后者可又太香了。
于是人群中不断有人开始聒噪着‘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等为君子,自是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君子不记小人过’之类。
风向开始渐渐地转了,
褒鹭舒了一口气,
却也有些气愤地看向那华彦一群人,都这般了,为何还不表态。
且此时人群中也亦有坏种鼓噪着什么,“我看那商人根本不愿折价,还是杀了这籍贱之商罢!”
便在这时,那店前之商人一行,终也是有了动作。
其中商父华贾行至人前,而后朝诸士子、采买,大拜,赔礼道:
“此中事皆是我贱籍商人之过,冒犯了诸士子尊严,
“是我等之过,我在此代舍弟给诸位大人赔礼,
“此外,今日这店中之木器,不,不只是今日,往后三日,这店中之木器,
“均折价三成以售,以赔礼诸君,惩治舍弟之行。
“还望诸君,诸大人,不记我等小人之过。”
“哼,还算有诚意,”那姜氏庶子,在其母一直扯胳膊的示意下,终也是有了决断,
折价三成一出,他回归氏族后,总归是会受到族人理解和褒赞的。
既如此,这冒犯,放过便是,还能成一段他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美名。
不过,他倒也还是有些疑虑,却是因商人对他的质疑,而回到他对商人的质疑上去了:
“既是折价三成,此间惩治我也算可平复我的怒意,然而,这商人既是敢揣度他人不诺之辈,又怎知其为人会守诺呢?”
“是啊,既是小人,岂会守诺?”人群中,亦有人应和起来。
“诸君,”褒鹭上前一步,
“诸君可不信他商人,然可信于我否?”
“你是?”
因褒鹭一直是行于女君近侍云莺之后的,此间诸士子,一直是将其与近侍当作一体对待,
可此间做商人的主,这女君近侍又能时刻在这店中吗?
是故终于有人发问。
褒鹭听到此问,暗道句‘好捧哏’,而后朝诸士子一笑,让出其后的云莺。
云莺一扫身旁,见四周均是个头高于她的士子,便端着架子,
右手一伸,扶于褒鹭身上,而后稳步踩上靠椅,而后是木桌。
鹤立众人,俯瞰着诸位采买士子道:
“我为女君近侍云莺,
“此即前来,不为这店前中事,
“而只是女君感念商人渊敬献木器之精妙,特赐前近侍‘鹭’,褒姓,
“赐其名为褒鹭,且赐婚于商人渊。
“而方才发声应诺之人,则为前女君近侍褒鹭,
“代女君之威严!”
顿时,周遭先静,而后大噪。
姜氏庶子最先反应过来,当即道:“既是前女君近侍,我等自然置信于你,且那价格,便是原价亦可。”
最后一句,那姜氏庶子当真是咬着牙说出的,
皆是因此地为褒国都,且他一姜氏庶子,实在不能为氏族得罪如此之人。
“当还是折价三成。”褒鹭笑着回道。
姜氏庶子还想说些什么,此时,一个人影自店中走出,正是那庶子之父,姜氏大宗姜锦。
“便是如此吧,如此间别无他事,夜儿,我等便先行告退。”姜锦出声阻止了其庶子再拉扯,
一是其看得出,这褒鹭确实真意折价三成,不只是为了他们一家,还为了其他氏族之采买,
他们若是推脱了,后面氏族又怎么能也三折,便是犯了众怒了。
另一点,则是他在店后确实发现了东西,还是早归并且派人传信为重。
这些许木器之价,实在是无关紧要。
而姜氏三人既走,众氏族采买便又沸腾起来了,本来这展中,木器之价,都明标在树皮牌上,且颇为公道,
此刻更是折价三成,还都是新奇之物,
且已有氏族采买,他们又有何不买之理,别的氏族都有,他们氏族又怎么能没呢?
便是拿回去让木坊拆解,仿制也可啊?
是故,嘈杂声中,
众士子也都挤哄在了褒鹭之前,
一个字,
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