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支肉

哗啦啦——

铁链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来者叫嚷着什么破锁,你们这儿设施太落后了。以及狱卒的连连赔不是,显得很是吵闹。

当白晓睁开眼时,就听啪嗒一声,锁链坠地,紧接着牢房大门便被打开。

一只干净整洁的官靴迈了进来,白晓顺而向上看去,来者身上官服整齐,腰间的墨玉佩象征着其身份的不凡,此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剑眉星目,英姿勃发。

李二狗也被这动静吸引,好生审视了一番眼前的男人。

“吃下去,就放你出去。”

一块散发着腥臭的烂肉被丢在了白晓和李二狗两人之间,粘黏上几根干草和尘土。

“好臭!”李二狗顿时眉头皱成麻花,一手捏鼻,却仍感受到强烈的臭意在熏他眼睛。他坐在地上,下意识地蹬腿后撤到墙根。

官服男子看着李二狗的神情,嘴角勾起笑容,小子不是狂吗?不是敢说自己是皇帝吗?不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吗?

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出去,怎么不敢了?

据远古有云,越王勾践被抓吴国为奴三年,为夫差尝粪寻找病源,获取信任得以返回越国。

而你自称的,可是五千年前功标青史的盖世帝王!是为应对诡夜,励精图治的明君!传闻宣武王幼时流落在民间,造就了其坚韧刚毅,仁慈有爱的德行,甚至曾做出过割肉喂食百姓之事。

而你却连这点苦也受不得,你个癔子也配自称宣武王转世?

男子的神情冷了几分,迈步上前准备回收这地支肉。

吃下地支肉可获得鬼祟之力。常人吃了会疯,可癔子吃了,却是大有可能掌控这种力量。

上级派他来,就是寻一个神志清楚,行为可控的癔子,借此试验,来探寻人类掌控鬼祟力量的可能。

眼下看来,隔壁的旺财是个更佳人选,至少变成了狗比较听话,便于管控。

但当他弯下腰准备取走这块地支肉时,却见白晓眼疾手快一把抓走了地支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

男子看着吃肉的白晓,愣住了。

“这人谁?”

李二狗也目瞪口呆,这么恶臭难闻之物,他怎么吃得这么香?

却听见白晓一边吧唧嘴,一边嘟囔着“回家一样的感觉”,“这菜一周都没吃过了”,“白坪村特产”等诸如此类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没错,这块发臭恶心的烂肉,正是白晓平日吃的主食之一。白晓对此再熟悉不过了,据张大娘所说,这发臭的肉是猪肉,尽管白晓清楚,白坪村里没有养猪。

但张大娘怎会骗他?说是猪肉,那就一定是猪肉。

虽然最开始吃的时候有些难以接受,但本着入乡随俗的观念,这肉每隔三五天端上桌的时候,白晓都会吃个干净。

“这猪肉许久未吃了,在异地他乡见了,真是让人五味杂陈啊。”

白晓心中感叹着,约莫一斤的肉很快轻松下肚。看着眼前发愣的男子,白晓礼貌道:

“请问还有吗?”

“......”

半晌,男子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白晓闻言露出灿烂笑容,牙齿上甚至还残留着血污。

“我吃了十多年了,习惯了。”

“十多年?”男子眉头一压一抬,显露出浓重的好奇和疑惑。

这可是地支肉,鬼祟的肉啊,就算人吃了侥幸不死,可哪有那么多供你吃十几年?

此刻,隔壁牢房看戏许久的张麻子叫喊道:“大人,他也是癔子,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生活在外面,还觉得人该白天睡觉,晚上出行哩。”

白晓闻言皱了皱眉,他几时说过后面那句话了?人应该日出晚归,这才是常识,反过来那就是白坪村的作息习惯,不是他本人的观点。

好歹前世正常生活了快三十年了,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不懂?

“好啊,很好啊。”男人连连点头,面色喜不自收,“我叫常远,乃是守夜卫掌旗使。”

男子自报家门,目光灼灼,犹如看待宝贝般盯着白晓。

“见过常大人。我叫白晓,白坪村......哦不对,我的记忆是错的,我不知道我是哪儿来的。”

白晓很有礼貌,同时也不忘撒谎。

要是还坚称自己是白坪村生人,万一眼前这人反悔了怎么办?他可还记得常远说了,吃了这肉,就能放自己走。

这个机会岂能错过?白晓要回原来的地方找消失的村子。

洞西城很繁华,牢里的生活也的确比白坪村安逸,毕竟犯人们还能吃到窝头糟糠啥的,比村子里的特色食物好吃得多。

可是就算如此,白晓也深知做人不能忘本的道理,外面的花花世界固然美丽,他就算心生向往,至少也要回去说一声,征得村里人的支持嘛。

然后再过来挣大钱,买大房子,事业有成之后,回去风风光光地娶娟娟过来,把她接到城里住。

美好的畅想在脑中构建,白晓神游天外。

“跟我来吧。”

常远沉声道,打断了白晓的幻想,他站直身子,抬手示意白晓起身。

“这是要放我走了?”

白晓暗忖,随着常远走出了牢房。常远七拐八绕,两人并未走出监牢,而是来到了一间单独的审讯室。

“进去吧。”常远的语气不容置疑,白晓缓步走到门口,却看到了审讯室内,墙壁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刑具。细看之下,斑斑血迹有深有艳,一层盖着一层。

白晓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解,踌躇间并未直接走入,而是转头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吃了肉就能放我走吗?这是干嘛?”他一指里面那充斥着恐惧意味的漆黑房间,面上没有惧怕,有的只是疑惑。

“这都不怕?”

常远对白晓的心性愈加满意,他呵呵一笑:“别担心,我只是要找个方便谈话的地方,不是来折磨你。”

他对着白晓,没有一点官差架子,反而面带笑容做出“请”的动作。

“哦。”白晓还是奇怪,要放人就放人,怎么还要谈话。他又没犯法,也没有需要交代的罪行,有什么可值得聊的。

待白晓步入审讯室,常远紧随着跟了上来,顺手带上了门......

白晓在昏暗的审讯室当中站定,当他转过身时,却看见对方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短刀。

“咦?”

白晓还未发问,电光火石间,常远挥刀了。

白晓只感觉自己右手一沉,手铐不知为何加重了一筹,还有股力道带着他的右手向下坠。

接着就是听见了一声轻微的闷响。

那是白晓左手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