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上的白鹤失去了踪迹,是在留在场内的二人,目光注视下远去。
几乎就在白鹤,以及白鹤身躯之上的那位老者离去的眨眼之间,剩下城中的两道身影,就快速交织在了一起。
又在下一个呼吸到来之后,两人背对背立在了皇城两侧。
一切发生在了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瞧见是谁先动的手,又是谁在刚才的瞬间,占到了上风。
可能是尹无敌,也可能是那道门弟子谢风流。
他们之间剩下的,连一道眼神的交汇都未曾出现,因为没有其他人在场,他们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仇家。
不可化解的私仇,起码是谢风流这辈子都放不下的仇恨。
十二柄飞剑不知何时,就已扶摇而起,立在了谢风流的身侧。
没有了裴建山这个老怪物,单单一个昆仑虚的尹无敌,只能做到与谢风流平分秋色。
“你的剑很快。”尹无敌在刚才的交手之后,给予了谢风流如此评价。
尹无敌说,谢风流的剑很快。
若是放在寻常人耳中,或许会兴奋许久,但谢风流不会。
尹无敌只是说很快,并不是说,他的剑是尹无敌见过的最快的剑。
这让谢风流的眉头皱起,开始思索尹无敌话语之中的意思,也在心中盘算起来,什么样的剑能让尹无敌都感觉到束手无策呐?
刚才裴建山的剑阵应当算在其中,或者说,也就只有那裴建山的百余柄飞剑,才能在剑道一途,彻底将尹无敌压在身躯之下。
谢风流的眉眼之中出现了一抹光亮,他带着这抹光亮转身,看向了尹无敌的背影。
他的目光比他的剑更让人感觉到渗人,就在他的目光落下瞬间,尹无敌也已经转身,笑着对谢风流摆了摆手。
“今日,老夫不能跟你打。”尹无敌解释道。
“你放心便是,我尹无敌还不至于,害怕你而避世不出,连见你一面的勇气都没了。我是尹无敌,又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小角色。”
“但今日我们在此处一战,不管是谁,也不论胜负,他日落到了旁人耳中,都落不下什么好名声。”
他说着将双手背负,带着一丝惆怅道:“你谢风流尚且年轻,可以不管不顾,我尹无敌不行,我老了,再往后去走,江湖当中属于我的传说就会越来越少。”
“所以,还请你能给老夫留点儿喘气的机会,就算是当真击败了我,往后的江湖,你谢风流可就没了前行的动力了。”
站在皇城另一侧的谢风流,听着尹无敌的话,便将眼珠子瞧向了别处。
不过他还是随口回道:“前辈说的在理,我无言反驳。”
“但下一次啊,再与前辈相见,晚辈一定不会有丝毫保留。我家师父的性命,前辈下一次可得记得还给我。”
“好呐。”尹无敌露出了思考模样,并在其后点头应道。
“你小子要是当真有那个本事,我尹无敌的一条性命用来成就你谢风流未来在江湖之中的大道,又算得上什么稀罕事情不成?”
“嗯。”谢风流对着皇城的另一面微微拱手。
但他的目光还是望向了别处,不愿意与尹无敌对视,或是害怕一眼之后,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种杀伐之意,会果断地选择出手吧。
尹无敌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的这般礼数,是请谢风流离去。
两个人心照不宣,嘴角都挂上了一丝笑意。
他们相互转身,抬脚向着朱雀大街的两侧行去。
谢风流行来的方向,是他之前到来的方向。这条路走到了尽头,就是群贤坊,也是他的师父乾景天留在帝都长安城内的那座老宅。
来得时候,有满腔热血,有意气风发。
去得时候,留给众人的,可就唯有那一幅狼狈模样了。
谢风流自然很狼狈,他在与尹无敌告别,往前行了数十步之后,肩头就开始忍不住颤抖。
也有一丝血迹,从嘴角不断流淌而下。
原本逼退裴建山的他,已是强弩之末,却被迫还要与尹无敌再来掰掰手腕。
哪怕当时瞧见裴建山远去之后,他的心中就很期待能与尹无敌交手,甚至还在脑海当中无数次想到了,会如何用一剑刺穿了尹无敌的身躯,又一剑斩掉了尹无敌的头颅。
但明显尹无敌在心中,跟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可惜的是,尹无敌跟谢风流一样,虽然都是强弩之末,但是好歹还有着自保的实力。
那一番交手下来,两个人可谁都没有占到便宜,反倒还都让自身留下了不轻的伤势。
若是继续交手下去,他们只怕城外的大唐将士,未曾攻入到帝都长安城内之前,就会被城中的其他人夺走性命。
留在他们面前的路,只剩下了退走这一条。
至于什么在江湖之人心中的名望一类的虚无之物,谢风流不会挂在心上,能在江湖之中,屹立数十载而不倒的尹无敌更不会多有牵挂。
他们只是想要找一个能让对方心中安定下来借口罢了,恰巧,这个借口让两个人很受用。
谢风流很快就立在了自家老宅的小巷之外,也抬脚迈入到了巷内。
一步之后,谢风流的身躯好似被巷内吹来的风带着开始摇曳,那风的确让人感觉很不舒坦。
尤其是谢风流前行的步伐,也变得歪歪扭扭,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会被这一股风,掀倒在了街巷之内。
堂堂大道谢风流,刚才还能一语喝退裴建山,并口口声声说要取走尹无敌性命的谢风流,就被一股巷内阴风掀倒在地,传出去不得被江湖中人笑掉了大牙?
“咯吱。”谢风流才前行数步,不远处的老宅院门,却被打开了。
神色慌张的宁艳涵,走出了屋门,看到了从巷内行来,对着她露出笑意的师兄谢风流。
谢风流对着宁艳涵说:“师妹呐,咱们终于能在这里,过上几天的安稳日子了。”
话音落下之后,宁艳涵的师兄,就真的被那巷内的阴风吹倒在地,……
守卫在大唐帝都长安城外的叛军河西武卒,未能挡下大唐南疆将士的攻势。
就在一轮的弩箭冲势之后,数辆冲车撞在了城头之上,也成功破开了能够直达皇城内的明德门。
明德门后的朱雀大街上,还满是拥挤的叛军河西武卒不知所措。
帝都长安城重新向大唐的将士们张开了怀抱,叛军河西武卒不能拦下来。城内又有一个个早先就安插好的丽景门暗探,以及江湖游侠,按部就班地开始在城内做起了早就准备妥当的要紧事务。
明德门被攻破,好似已经对这个天下宣告了大燕王朝的末路真的来了。
早先守卫在皇城外的拓跋硕,也在叛军之中失去了踪迹。
没有坐镇的大将在此,叛军将士就真的成了找不到了方向的苍蝇。
甚至很多的叛军将士,已经放弃了抵抗,他们丢掉了手中的武器,也丢掉了唯一能用来保命的手段。
剩下的,只能看运气了。
没有任何一位将领交代过,要饶恕这些叛军逆贼的罪过,所以他们能不能还保留一条性命,就看那立在他身前的大唐南疆将士,有没有心情多瞧他一眼了。
这些大唐将士冲入城内,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大半的叛军将士围杀在了城头之上。
大唐掌管了帝都长安城的城头,他们只需要沿着朱雀大街,杀入到了皇城之内,就能取走耶律明捷的性命。
有人比他们早先一步进入到了皇城内的御道上,胯下乘着烈马,手中握着长戟的拓跋硕,亲率三百甲士,闯入到了皇城之内。
皇城内的一众侍卫根本来不及阻拦,就成为了这些人的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