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梵蒂冈无权为罗马加冕

是的,在从尼古拉的口中听到“称臣”这两个字后,安娜的表情就再也没有好看过。

就连先前对日耳曼神圣罗马帝国的称呼,也被简化为了“日耳曼帝国”。

当双方真正撕破脸皮之后,所谓的神圣,所谓的罗马,都不过是日耳曼蛮子们想要为自己脸上贴金的工具罢了。

尤其是最后一句傀儡的说法,对于在场的诸多主教来说,更是如同诛心之言一般。

这下,就算是原本不少对安娜还算是表面和气的主教、司铎,脸色也都纷纷变得难看起来。

……

“将她赶出去!”

“天主教会不欢迎这样的无礼之人!”

……

站在教宗尼古拉的身前,安娜隐隐能够听见,在她身后传来的阵阵怒骂。

可此刻的她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微笑着”看向教宗,同时轻声道: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哪怕是以教宗冕下您的地位,也不能随意决定一块儿化外之地的归属权?”

……

眼看双方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差,尼古拉的脸色也有点难看:

“是的……很抱歉,安娜陛下。”

“在1443年之前,来自威尼斯的恩仁四世冕下出事之前,或许天主教会的教宗,可以按照您的想像那般,肆意的对教区内的事务做出决定。”

“可是……因为恩仁四世1443年的决策失败,在四年之后,时任枢机主教的我在巴塞尔会议上亲口提出了限制教宗权力,并且由多位轮值枢机主教共同投票决定的提议。”

……

“没错,就和你想象的一样……”

无比尴尬的看着面前的安娜,尼古拉五世如今甚至感到窒息:

“是我促成的提议,限制了我自己的权力……毕竟在那之前,我自己也没有想象过,会有被选为教宗的一天。”

……

“世事就是这样无常。以你所代表的东方贵族的身份,想要在枢机团表决之中得到超过半数枢机的支持……”

“恕我直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安娜陛下,你要知道,并非是我在故意刁难你,而是想要达成你的目的,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封臣,然后由我和帝国皇帝腓特烈三世共同为你加冕封疆为爱尔兰的国王,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可能性。”

“我们甚至可以为您保留雅典国王的头衔——”

“哪怕雅典已经不在您的手中,但在日后,您与您的孩子们,仍旧可以保留作为希腊人最后的一丝体面。”

……

当教宗尼古拉的最后一丝话音落下之后,在场的两人几乎同时陷入了沉默。

只剩下那些坐在木质长椅上的枢机或是司铎们,小声的议论着未来的可能性,议论着安娜这位希腊人国王的选择最终选择。

……

“噗嗤——”

然而,最终作为回应的,只是少女的一声轻笑。

“冕下,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安娜伸手捏了捏发尾,然后当着所有枢机主教的面,用一种很难评价真实感情的声音高声道: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那我直接宣布以科穆宁的身份继承东罗马,然后将东罗马改名为拉丁帝国……是不是就更好了?”

“这样是不是更能符合你们对我的期待?”

……

真改吗?

……

几乎在那个瞬间,在场所有的拉丁本地人,包括教宗尼古拉五世在内,心中都莫名生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只是……他们都不傻,因此没有人真的这样开口去问。

……

可此刻的安娜,却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了身后这些人。

“就凭一个小小的爱尔兰,想要让罗马帝国改旗易帜……可还不够。”

就仿佛听见了他们的心声一般,安娜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可双眸之中闪烁着的……

却是已经到了骨子里的不屑。

……

这些家伙……她不该对他们抱有期望的。

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一步……这些蛮子们心中想的,依旧是如何依靠趁火打劫、巧取豪夺来丰盈自己的“粮仓”。

……

果然,蛮子就是蛮子。哪怕穿上了前人的衣裳,但最终也逃脱不了沐猴而冠的命运。

……

“你们……不是罗马。”

“你们也不配在我面前自称罗马。”

只是一开口,安娜便看到在场的十几个老头瞬间红温,须发皆张的看向了她。

可她的话语并未停下,她只是轻笑着道:

“一个真正的罗马人,会用自己的双手得到一切,绝不会整天想着依靠规则的漏洞对别人进行掠夺。”

“与其说你们是罗马人……我反倒觉得,说不定那些朱迪亚行省的渣滓们,都比罗马更加符合你们的内在。”

……

“从数百年前开始,你们就只是一群懦夫……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

缓步沿着主殿的长廊行走着,安娜的身影掠过每一个天主教会的信徒,却又从未停下脚步。

她只是缓缓走向房间的出口,同时让声音传遍在场每一个人的双耳,让他们清晰的听见:

“对于我来说,对于一个真正的罗马人来说,真正的勇敢者,从不会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不会缺少向敌人宣战的决心,他们只会用铁和血来证明自己的勇武。”

“所以,我才敬佩匈牙利的摄政王‘白骑士’亚诺什·匈雅提,敬佩波兰的瓦迪斯瓦夫·雅盖隆契克,哪怕后者最终战败身死,但他们终究都是勇敢的战士。”

……

“瓦迪斯瓦夫死在了属于他的战场上,而下一个战死者就是奥斯曼的默罕默德,亦或者是我。”

“总有一天,我们都将会死得其所,只留下那些懦夫站在遥远的河岸对面,看着敌人在自己的家乡肆虐,却分毫不敢向前踏足。”

……

如果说先前安娜的话还只是对这些人冷嘲暗讽的话,那现在这一番话,无论是将他们与犹太人比较,还是直言他们比不上东方的奥斯曼人,都和直接对着这些人的脸猛抽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就当教宗尼古拉五世想要站起来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安娜竟然先一步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我尊重教宗冕下的存在,是因为他是一位老人,一位长者,而并不是因为罗马天主教会真的就有多么高高在上。”

“如果真的和尼古拉冕下所说的一样,对于东方人的歧视就是罗马天主教会对待‘同宗兄弟’的态度的话,我想所谓的两教合一,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东方正教会是东方正教会,罗马天主教会是罗马天主教会……让约安尼斯的屈服见鬼去吧,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承认两大教会之间存在任何的联系了。”

“还有那所谓天主教会的‘官方认可’与祝福……哈哈。”

说到这儿,安娜忽地一笑:

“你们真的觉得这认可不可或缺吗?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真的可以代表上帝的意志,对人间进行审判?”

……

“如果天主教会真的能够代表上帝的意志,那为什么瓦迪斯瓦夫三世会战死在瓦尔纳?”

“为什么每一次十字军东征,都无法伤及鞑靼人分毫?”

……

“我不需要任何天主教会的许可了……出现在这里,是我对上帝的尊重,而不是对你们的。”

“我只是来通知你们,我会去爱尔兰,我会将那里征服,纳入罗马的领土,就好像数百年前我的先祖,一个真正的罗马人该做的那样。”

“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本就与你们无关。”

……

一口气将想说的话全都说完,安娜拿起自己的权杖,重新披上披肩,转身向着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尼古拉五世微微颔首:

“再见了,冕下。希望下次再见面时,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够得到缓和。”

“但如果天主教会对于东方的歧视始终保持依旧的话……”

声音微微一顿,安娜转身,从门口缓缓离开。

……

“那么我想,梵蒂冈没有资格为罗马加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