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能被一块糖骗走的女孩只生活在童话里

沉默,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漫长的沉默,亚纶小心翼翼地建议,“如果你不想要就算了。”

“谁说我不要!”索菲娅一把抓起礼品袋,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你说你你说你,买糖就买糖,干嘛还在外面套了个包装袋?”

亚纶被这没来由的指责弄懵了,但随即又很欣慰于那个咋咋呼呼的索菲娅又回来了。

先前索菲娅的种种异常,亚纶再聪明也猜不到为什么。他看过很多书,但不会有哪本书会教你,女孩的脸红是因为什么。

索菲娅看着重新开心起来的亚纶,透过自己身体看向外界的灵魂慢慢露出一个笑脸。

是啊,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个小子送自己一袋糖自己就这么举止失措心神大乱?

她不是没有收到过礼物,实际上,每年万圣节和圣诞节,除了家里用猫头鹰寄来的礼物,总有很多同学送她礼物,而她也会特别愉快地回礼。

每次夜里,她拆起礼物包裹,就像是在拆一座用绸带装饰的小山。

那为什么到亚伦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不对,索菲娅对自己说,不对。

即便是几天前的亚纶送她一袋自己喜欢的糖,她同样不会有什么异常,她只会愉快地收下,再用同样愉快的心情回礼。

是因为帕芙笛夫人茶馆吗?她想。

因为帕芙笛夫人茶馆那些粉红色的蕾丝装饰,能腻死人的甜腻味道,因为帕芙笛夫人心领神会的微笑,因为那些蛇一样交缠在一起的情侣?

索菲娅不知道,她心乱了。

但看着亚纶那副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依然开心起来的神态,索菲娅内心同样愉快起来。

她竭力抿住嘴,好让自己不要露出一个愚蠢的笑脸,桌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踢掉老爹鞋,穿着白色纯棉长袜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时不时还会互相撞到脚踝。

......

小时候,索菲娅很怕黑,妈妈很溺爱她,总是在她上床后坐在床头,给她讲诗翁彼豆那些奇妙好玩的巫师故事哄她入睡。

有一次,妈妈讲了一个关于湖中仙女在吃了巫师彼得一块糖后,嫁给他的故事。

年幼的索菲亚睁大漂亮的眼睛,“妈妈,湖中仙女吃了糖就必须要嫁给巫师吗?”

“不是必须,是湖中仙女也爱着巫师。”

“那山谷里的洛克也分过糖给我吃,我长大后要嫁给他吗?”

“怎么会,我的小天使。”索菲亚的妈妈轻轻给索菲娅理着头发,大概是觉得舒服,索菲娅咯咯笑了起来,“那是童话......”

她在告诉索菲娅,不是谁给你一块糖,你就要和他在一起与不破坏小孩子对于童话美好幻想两者间的平衡上绞尽脑汁,最后用了最梦幻的一种说法,“现实里你很难遇到你的彼得。”

......

索菲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童年时妈妈给自己讲过的那个童话,以及她用手指给自己梳头,告诉自己,现实里很难遇到自己彼得的那个夜晚。

彼得当然很难遇到,他法力高强,博闻多识,既幽默风趣,又聪明机敏。

他救了湖中仙女的命,拒绝了湖中仙女为了报答救命之恩,赠送的黄金与珍珠。

索菲娅偷偷觑了亚纶一眼,他的确很聪明也很好学,长的......嗯,也不赖,但和书里的彼得差远了。

想到这里,她暗暗嘲笑了自己:谁能和书里的人物比呢?

他们没认识多久,亚伦也没砍死奇美拉,救过她的命,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冒险、奇遇,但为什么自己和他的相处,逐渐......奇怪起来了呢?

“妈妈,他是我的彼得吗?”索菲娅低下头,两只手抱在胸前,瞑目默默祈祷着。

......

阿德贝的豪宅,客厅。

“安提诺米还没有送来消息,四个小时前他就该报告了。”

阿德贝努力把自己肥胖的身体塞进那把曾经无比合身的单人沙发里,调整好坐姿后,他舒舒服服地抽了一口雪茄,向另一侧沙发椅内的同伴说道。

另外一个人同样是个老头,他的体型和阿德贝恰恰相反,干瘦、皮包骨头,他坐在沙发椅上,露出的空隙足够再塞进一个他。

“我看是出事了。”他不动声色,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

“我当然知道是出事了!”阿德贝挥动着手,那根粗短的雪茄几乎要戳到干瘦老头的脸上,“安提诺米过去没有一次耽误过汇报,一次没有。可问题是,到底出什么事了?”

“安提诺米的确很崇拜你,说不定是他看见监视样本对你口出不逊,正在教训他呢。”干瘦老头依然不动声色,像是恭维又像是嘲讽地说,话没说完,他自己先呵呵笑了起来。

阿德贝用特别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同伴,他知道,对方瞎说一通,不讲正经的解决方案,此刻指不定还在心里乐着呢。

他又狠狠抽了一口雪茄,原本就宽厚的胸口涨得更大了,“如果老朋友是这个态度,那就请回吧,反正你对评议会已经有交代了不是吗?‘阿德贝对我的帮助不屑一顾,态度轻蔑。’我总结得怎么样?”

“真是太准确了,老朋友。”干瘦老头的语气似乎永远都是那样不紧不慢的,“那我就如您所愿,赶快离开吧。”

他轻轻鞠了一躬,随后消失在一片银光中。

阿德贝依然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手里的雪茄,每一口都能让雪茄肉眼可见地缩短一截。

他面容阴沉地敲打着油光发亮的木扶手,对“老朋友”的离去不屑一顾。

安提诺米是他的学生、部下、追随者,也是根冠内部少有的还崇拜着“祂”的巫师。

近些年来,根冠变得越来越不纯洁,越来越多的成员斥责他们这些元老“目空一切,总想着火星上的事。”

年轻巫师们对他们那套不感兴趣,即便对一个巫师而言阿德贝绝不能算老,但没有了新鲜血液的加入,元老派们的成员们与死无异。

安提诺米便是少有的信奉元老们那一套的人,他是元老们的一面旗帜。

而现在,旗帜倒了。

阿德贝抽完最后一口,把雪茄蒂狠狠抛到羊毛地毯上,完全不管逐渐散发出的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不行,他得亲自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