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马车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就看到裴家院子里陆续走出来四五个如花似玉,媚态十足的女子。
打眼一看,都是从前宴席上的熟人。
一堆上不得台面的妾室通房。
裴延清妻子和他闹腾得厉害,一时间也没有人能安置我,我只能被几个女人拉去她们中央。
“阿月妹妹,丞相怎么也舍得把你送人了?
“当初李少爷想用我和丞相换你可是被结结实实揍了一顿呢。”
几个女人用帕子捂着嘴,语气中说不出来是嘲笑还是艳羡。
毕竟陆长云不近女色的名声流传甚广,这么多年他身边的女人也只多了我一个罢了。
我低着头,不愿意说一句话。
一群女人见我无趣,敷衍了几句之后就各自散开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一个月已过。
那天裴延清哄好了他的妻子之后就叫我过去当差,只是他那妻子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偶尔间言语刺几句,我也当没听到。
毕竟这样的日子,可比给人垫脚的日子舒服多了。
就在我以为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的时候,出事了。
裴延清风头正盛,三天两头都会有邀约。
这天夜里他喝得醉醺醺回来,没有回他妻子的院子,而是迷迷糊糊摸上了另一个女子的床。
第二日我去伺候主母的时候,她正托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垂泪,裴延清低着头坐在旁边,昨夜和裴延清一度春宵的女子跪在地上。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见裴延清妻子呵斥我:“阿月,跪下!”
“你们这群贱玩意儿,是不是早就惦记着爬上主君的床榻了?
“真是下贱!
“能被随手送人的玩意儿,不知道多少人睡过了,夫君竟然也下得去嘴!
“真是脏死了。”
女人的声音尖锐,语气中满是不屑与怒气。
裴延清面色不虞,应该是被她数落许久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一句又一句辱骂,明知道这件事与我无关,但因为我的身份,自然而然应该跪在这里。
因为我和另一个女子,我们都是一路人。
一群,被不当成人的人。
不知道女人骂了多久,裴延清终于怒了。
他猛然站起身扶起我旁边的女人,两个人十指相扣看着气喘吁吁的主母:“张氏,你别太过分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理,昨夜就当我又做了一次新郎又如何?”
“今天,她……”裴延清看了一眼牵着的女人。
女人服了服身子:“奴家姓陈。”
“今日,你就得喝下陈氏的敬茶,以后她就是我的妾室!”
一场荒唐的闹剧。
裴延清在我心底原本清正的形象开始变得灰败。
这一刻他与在马车上提起妻子便滔滔不绝的男人,已经是两个人了。
裴延清的妻子情绪起伏变得剧烈,没一会鲜血就从腿心流下。
竟然被硬生生气到早产。
一时间众人都惊慌不已。
我想起身去叫稳婆,可被裴延清妻子叫住。
她不敢再对裴延清发脾气,便将所有的恨意发泄在了我身上。
外面瓢泼大雨,我被勒令跪在雨里一天一夜。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冰凉刺骨。
我笑了一声,应该的。
一日为奴,终身下贱。
无论是跟着谁,男主子或者女主子,都是被折辱随意打骂的下场。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身上疼得不行,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
受不住倒在地上时,我看见了白色的衣袍下摆。
银丝精心勾勒的样式,不该出现在这么湿的雨夜。
陆长云语气淡漠:“林皎月,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我已经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了,小腹一阵阵抽痛。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语气还像从前那般卑微,但却又带着一丝希望:“郎君,奴的肚子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