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华正要去孟百川的书房,搜寻养胎的法门,因此便与成春安同行。
一路上,他倒是乐得自在,反而是牛什低着头,跟在他们后面惴惴不安,他生怕成春安向孟百川说起刚才斗殴的事情,会处理他。
一路上,成春安的话多了一些。“这些时日,我们这些师兄师姐都会注意自己的言行,牛什你们这些人也得注意。”
“牛什我对你与人私斗这一点上很不满。师傅常常说,以武止戈,学武不是用来争强斗勇的。”
“武举即将开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从中作梗呢。你给我注意你的言行。”
沈云华有些好奇,仰头问向成春安。“二师兄,为何会有许多人想要破坏武举?”
成春安犹豫了一下,低头解释说:“科举是最近十几年出现的新事物,对世家门阀和江湖门派垄断武道资源有冲击,各地势力都不想要科举能顺利进行,即便不能明面上违背皇意,但不知道暗地里会升起多少波折。”
“世家门阀和地方豪强,擅长用软刀子对抗皇恩。”
“偏偏当今天子需要他们的帮助来维护疆土,故而动不得这些寄生在炎夏身上的世家门阀与江湖门派。”
“炎夏四周都有蛮夷之国蠢蠢欲动。比如号称,是昔日燃灯佛祖祖庭所在的南蛮国,就在不久前带领百万大军和他们遍地大小神灵和佛教护法前来入侵我国。南蛮国一向认为,自己是当世佛道最为纯粹,是佛祖直接传道之地,自称地上佛国,当时他们的入侵声势浩大,又趁着炎夏皇位不稳,内部争斗之机,确实是对炎夏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师傅说,当时许多境界非常高的武者,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我们炎夏还有许多佛学大师,不远千里前往南疆,想要与南蛮国的僧人们辩论经典,用大乘佛法胜他们小乘佛法,以此迫使其退兵,却都被一个号称是辟支佛转世佛子给辩败,辩输,逼得反而是被迫自杀。在南蛮国,一旦论道失败,辩论输了,就只能自杀。”
“那时是沈青田大将军牺牲自己,救国救民。”
“沈青田大将军一怒,直接一剑了结了他们的转世佛子,至此再无什么机锋辩论。他又断了南蛮国半数龙脉,从此至少能保证炎夏南疆陆地边界百年的和平!”
“这些都是师傅和我说的,师傅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以沈青田将军为榜样,哪怕能学习到大将军一丝的气魄,那也是好的。”成春安提到沈青田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变得极为尊崇,似乎是极为崇拜这位大将军。
炎夏武者浩瀚,但又有哪个武者不对沈青田敬佩三分呢。
当世哪个武者不想要像沈青田一般,动则灭国,一怒而诸世惧。
此乃武者的巅峰。
听成春安提到沈青田,沈云华有些不自然。
成春安感叹,道:“所以说,当今天子治下清明,有功劳者必得到回报。小师弟,你知道吗,前几天海崖县的衙门前又张贴了皇榜,当今天子为沈青田将军遗腹子举行了百日宴,并邀请了各大名门大派的掌门前去观礼。”
“那些平日高高在上,在我们小县里,只存在话本里,个个都是神仙人物的大派掌门们,为了收大将军的遗腹子为徒,一个个都抢破头。那场面,我虽然没见过,但光想想应该都很是盛大。”
“功臣之子,就该有这样的待遇啊!”
“……”沈云华多少有些被二师兄的话,给干沉默了。
二师兄啊,你还是太天真了。
这个世界上,有的就是狸猫换太子之事。
就是有些人,根本不会顾及到你是功臣烈士的子女,而只会一心自私得看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利益。
沈云华问道:“那最后是哪个门派收了他?”
成春安摇头道:“不知道,这皇榜没说。”
沈云华暗自点了点头,也是,朝廷肯定会保密沈如天的信息,不可能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就是在皇榜上说了,恐怕也是假的。
毕竟天下如此之大,奇葩之人众多,如此大张旗鼓很容易招惹是非,况且自己便宜父亲既然做过类似灭国的事情,自然是仇敌众多,很难保证南蛮国是否会派人再行刺杀。
不过这些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炎夏国广大,远超自己前世的天朝面积,恐怕真实面积是前世天朝数百倍,甚至是更多,正因土地如此广大,所以才导致武道如此昌盛的世道。却因为过于庞大的人口和土地面积,陷入了分封制与世家门阀制的侵害之中。
在沈云华眼中,所谓科举,就是皇帝为了集权,宁愿自己的权臣从底层一轮一轮地崛起,也好过权臣永远从固定的家族出身,本质上是转移矛盾,让庶民出身的权臣们与世家们相争、相互内卷,从而巩固皇权的手段。
但如此一来,皇帝的利益很大程度上,与科举出生的庶民权臣们反而是一致了。
所以,当今天子恐怕是,最希望平民能读书读出头,变得有出息的人了。
成春安比较迟钝,这时候才看出往日活泼的小师弟,此刻有些闷闷不乐,“小师弟,你怎么了?我说这些不过是当些闲谈的趣事而已,你怎么听得面色发沉了。”
沈云华摇头道:“那沈青田的妻子,有得到什么封赏吗?”
成春安已经习惯了沈云华的早慧。“嗨,你还知道妻子了。你这么小,懂什么叫妻子吗。大将军的妻子自然得到了天子赏赐,皇榜上说,当今天子违背礼制,特别赐予她郡主之名。”
沈云华松了口气,那这辈子的母亲就同时有了一品诰命夫人和郡主爵位的保护,想来沈家也不敢做得太过分,至少她生活上一定是不错了。
三人走到了孟百川的书房门口,顿时停止闲聊,只是他们却听见从书房内传来纪欢对孟百川的耍赖的言语。
“师傅,一向是我跟在您身边最久,大师兄都没那么久。”
“为什么您的真功夫只传大师兄,不传我?四个亲传,您居然只传了大师兄一个人。我也要学《大同注疏十三解》。”
孟百川有些无奈地解释。“不是不传,而是不合适。纪欢你也知道,我的武学如同空中阁楼一般,许多武学都是我从普通大众武功之中自悟而出,我对中间的一窍不通,因此有许多缺陷。我自己尚且没有融会贯通,怎么能传你,误人子弟?你大师兄悟性较好,为人洒脱,从不固执,不贪心,因此我才敢传了一些。”
“不听,不听,我不听。”纪欢吵闹了起来。“要么都不传,要么就都传!师傅!!”
门外,成春安皱起眉头,在他眼中,师姐的行为已经有些离谱,哪有逼师传武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
若不是她是女子,而是大师兄如此行为,他只怕已经冲进去,与孟俊琛打起来了。
沈云华也是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平日还是小看了师姐对世俗规则的践踏啊。
对了,师傅确实没有传过自己徒弟,他自己的武学。
无论是自己在书房里找到的,还是师兄师姐们练的武功,都来自他人,是师傅收集而来的。
如今,师傅只传给孟俊琛自己的武功体系,自然会让纪欢多思多想,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只是师傅应该有自己的考量,即便是四个亲传,在他心中也会有轻微的地位差别,毕竟就算双胞胎也有比较喜欢的。
牛什低着头,惶恐不安,他只觉得自从跟着沈云华和成春安走以后,发生的事情和听到的话语,已经完全超过了他平日接触的和所能理解的,自然在那默默地站在别人背后惶恐不安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