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毛弦打来，牛什下意识地挥动拳头，两人的拳头在半空之中接触，毛弦顿时眼神发狠，嘴角有得意之笑。
毕竟之前他可是把牛什按在地上打的。
如今两人拳头相互撞击，吃亏的是哪一方？
他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优势一方了。
可下一刻，他脸色变了，因为从牛什的拳头上竟然传出来澎湃的内力，他以为自己可以拳打牛什，却没想到此刻他自己的胳膊剧烈疼痛起来，并且被甩飞，他本人更是被牛什的拳头给一拳头砸在了左脸上，整个人向后飞去，在空中足足转了一圈这才落地。
周遭所有人，哪怕是看戏的那些富家子弟和平民子弟们，都是一愣。
牛什怎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毛弦的狐朋狗友们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下意识地喊叫起来。
“打他！”
“这泥腿子居然还敢反抗。”
五个人同时冲向牛什，要教训他。
牛什吃惊地看着自己举在半空之中的拳头，心里吃惊，他现在感觉自己胸膛处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自信，拳头、四肢更是有力无比，他使用了沈云华教导他的秘法，身体更是感觉比平常沉重了许多。
那五个富家子弟，每个人都打了一拳头在他身上，激荡起他体内被沈云华注入的太阴童子功的内力，这使得牛什只觉得微微作痛，并未有太大触觉。
牛什反手一拳打在了一个平日，在他面前嚣张跋扈的富家子弟的鼻子上，打得那人鼻子不断流血，接着又是一脚踹飞了一个毛姓子弟。
牛什是越大越是兴奋，他猛然多呼了几口气，只觉得力从脚起，力气更大了几分，抡起的拳头却是更加有力，虽然使的只是长拳，却浑然有力，压得几个用五行拳的少年们毫无还手余力。
周遭的学徒们，都在议论纷纷。
“牛什的力气，怎么突然那么，跟有神力一般？”
“旁人打他，他也不叫痛。他起这种变化……是小师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小师兄到底教了他啥啊，要能变这么厉害，我也想学。”
“牛什……牛哥，威武！牛哥，你真是厉害！”
少年人最是崇拜强者的时期，此刻牛什大展身手，理所当然得到了众人的崇拜。
沈云华在一旁打量牛什，默默点头，牛什的修炼时间不多，所以至今才勉强学全长拳。
但他其实悟性不低，武道天赋可能还在张船和毛于之上呢。
他只不过没资源和没有时间练武而已。
‘师傅来到海崖县办学堂的一大目的，就是为当今天子刚草创的科举制度助威，这科举制度为平民而设立。’沈云华想道。‘张船和毛于能代表学堂参加科举，固然是好，可学堂也需要本土平民子弟出身，去参加科举，才能名正言顺，给其余人做个带头作用。’
‘如今，我帮了牛什这人一把，相当于在一堆石头之中找出了一个还过得去的珍珠。希望牛什可以把握住机会，我也能帮上师傅。’
此时，演武场上，牛什越打是越顺，长拳挥舞地一板一眼，虎虎生风，打得毛弦和他的五个同伴鼻青脸肿，毫无反抗能力。
毛弦鼻青脸肿地摇摇晃晃地站着，一时间不敢接受，是他被人揍了，挥动拳头正要再次冲上去，却被牛什一击直拳打中胸口，飞了出去。
牛什一脚把毛弦压在身下，另一脚踩在他的脸上，正要继续打。
毛弦哪里受过这苦，此刻已经胆颤，没了反抗心，开始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牛师兄别打了。”
“再打，就要死人了，牛师兄饶我一命。”
牛什红着眼，抒发着他这段时间被毛弦带头欺辱的痛苦。“你还敢不敢讹诈我了，你还敢不敢站在爷爷的头上拉屎了！”
“我不惹你，你偏要来惹我。好好，我今天要打你个痛快。”
说到心恨之处，牛什又对着毛弦的脸，来了两个拳头。
毛弦的那帮朋友已经不敢上前，一个个趴在一旁，畏惧地看着。
牛什恨恨道：“你说，你还敢欺负我吗？”
毛弦惨叫起来，只觉得今天可能被这个矿工小子活活打死，他还不想要死，他才十五岁啊。“不不不，我不敢欺负师兄了。师兄，您是师兄，我是师弟，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啊。”
“师兄！”
牛什又想要砸下拳去。
毛弦见此，尖叫起来。“牛师兄请让饶命啊！谁来救我，要死人了，小师兄……小师兄……”
此时，沈云华皱眉，牛什平日被人欺负得太狠了。
自己今日给他注入过多心气，又帮他打赢了毛弦，竟然一时间令他心气过高，想来是破坏了五脏六腑之气的平衡，心气变高，相火（君火以明，相火以位，一般指肝胆肾内在的火气）上升，导致一时间陷入怒意之中，再不阻止恐怕真会打死人，超出师兄弟之间给的教训的界限了。
当下，沈云华喝道：“住手，牛什，够了。”
“我只是让你给毛师弟一个教训，不是要你杀了他。”
同时，他运用旧道的法术法门《惊心目》，用菁纯意念冲击对方的后天意识，如此牛什停顿下来，恍惚了一下，心窍里被沈云华注入的心气散去大半，体内的气力也消去大半。
他后知后觉地从毛弦身上爬起来，毛弦被打了这么多下，也不敢嚣张了，惊恐地望向牛什。
牛什感恩地看向沈云华。“谢谢小师兄教我。师傅们的功夫真是太玄奥了，我刚才感觉自己好像是看到了另外一片天地。小师兄，感谢您教我心法。您放心，我肯定不会把心法告诉别人。”
弟子们都惊疑不定地看向沈云华，眼中里有好奇、敬畏与尊重。
毛弦更是看着沈云华，一副见了鬼似的，哪里有之前哄弄小孩的不敬之心了。
他看向沈云华，畏惧道：“谢谢小师兄救我。”
沈云华心里明白，现在这群学堂里的学徒，已经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自己，才是正确的了。
沈云华玩味地看向他。“你除了要谢我，还要向谁道歉？”
毛弦咬了咬牙，为了不继续挨打，只能对牛什道：“牛……师兄，对不住了。”
牛什现在恢复了理智，顿时有些惶恐，他憨厚道：“毛师弟，也是我不对，只是切磋，我不该把你打那么严重。你起来，我也要向你道歉。”
毛弦愣了愣，直直看着牛什，他能感觉到牛什，是真心实意与他道歉，可明明欺负人的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也是他，牛什却真心认为自己错了，要与他道歉。
他想起这些时日孟百川对他的教导，想起父母告诉他做人的德行，只觉得脸皮有些烫。
以往，他觉得泥腿子们是没有品行的，与他们不同，可如今对比，他却觉得是他自己狭隘了。
当下，他也不由自主地真诚道歉。“是我太过分了，牛师兄。今后我绝不如此。”
沈云华挑起眉头，如今看来，毛弦此人还不算无药可救。
只是之前没有遇到明师，疏于管教罢了。
自己今日为师傅发现两个人才，太真是太开心了。
沈云华正在自得，突然听见自己背后传来一道严厉威严的声音，正是成春安的怒喝。“你们不练拳，围在这里做什么？”
“荒唐。我与师傅正在为武举准备，你们竟然在此打群架。都有哪些人打架，都给我站出来。”
顿时，演武场上所有人都觉得害怕。
就连沈云华都没想到，原来一向对自己慈眉善目的成师兄，私下是这么训诫学徒们的，这也太凶了。
成春安低头看向沈云华，秒变脸。“小师弟？你在这里干什么？他们可惊着你了？”
沈云华摇了摇头，用幼儿比较稚嫩的声音说：“没有。他们打不着我。”
“二师兄，你听我说，我全看见了……事情是这样的……”
沈云华把事情客观说了一遍，只是略去自己教了牛什的过程，毕竟这不好解释。
沈云华准备大几岁，再和师兄弟们说自己练武的事情，否则太夸张了，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且事情难以解释，容易暴露自己的秘密。
反之，只要大了几岁，那时再说，谁也搞不清自己究竟练了多少年。
至于师傅那边……
想来他对自己看武书已经有所察觉，但并未说什么，自己也没必要主动提及。
成春安听完了事情，有些不可置信，不可置信的事情有二。
一，牛什可以以一打六，这人平时默默无闻，他可从未注意到过，真要这么有天赋，他早就向孟百川举荐了。
二，沈云华一个幼儿，居然镇住了场子。
况且，他看得出来，这些学徒们看向沈云华的眼神很尊敬，更是认真在听沈云华说话。
难道师弟如此早慧，天生就有镇得住场子，管得住事的能力吗？
那自己可要和师傅好好说这件事，或许师傅会知道，该如何开发小师弟这方面的天赋。
成春安看向牛什。“你一个人打倒了他们六人？那你为何还只学了长拳？”
“打一套长拳给我看看架势。”
牛什正要解释，他哪里有打赢六个人的本事，是小师兄教他的，但沈云华及时用幼儿软嫩的声音开口提醒他抓住机会，不要说多余的事情。
“师兄让你打拳，你快打啊。”
“如果打得好，你说不定，明年也能去参加武举呢。”
牛什顿时被武举吸引，呼吸急促起来，他点了点头，摆好拳架子，打出了长拳第一式。
成春安作为第二境武者，见识着实非凡，一看他出手，便点了点头道。“功夫下得不足，但看得出来是有点天赋的。你平时太不努力了，所以进度才慢了，我平日竟没注意到你。定是你这厮躲藏在人后，让我注意不得。”
“哼，浪费天赋，我平生最讨厌这种人。”
“今天，还多亏是小师弟把你点出来了。小师弟，师傅叫去去一趟，我估计是明天他准备带你一起去武举现场玩玩。牛什，你也跟着我去吧。”
“还有，今天参加斗殴的人，全都在傍晚时分留下学堂，我要单独教育。无论什么理由，学堂内都不能私自斗殴，你们等着受到处罚吧。”
毛弦等人惴惴不安。
同样，那些参与了斗殴的平民子弟，也很害怕。
成春安此人做事有点认死理，不懂变通，学堂内说不能斗殴就不能斗殴，无论是被欺负的，还是欺负人的，他都要处理，充其量是惩罚程度不同而已。
当然，在平民子弟们心中，这样死板也是有好处的，这代表成春安铁面无情，难以用人情来收买和软化。
因此，在所有孟百川的亲传子弟之中，他们最服气的反而是成春安。
沈云华不留痕迹地为牛什，解释了一句，牛什不懂解释，可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不解释，牛什的初印象就给人太差了。
“二师兄，我听说，这个人每天都要去挖矿的。他不是不勤劳，是时间太少了。”
牛什感激地看向沈云华，他也想解释，可又不敢，一时间笨嘴结舌。
牛什在心中，对沈云华这个小师兄，已经无比感激，甚至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大恩人了。
他当下甚至心中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报答沈云华。
成春安皱起眉头，他要管的学徒太多，当然不会太仔细留意一人，会有所疏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此时，他才注意起来牛什的衣服简陋，缝缝补补之后，还有许多破洞，而且手指甲里都是挖矿留下的石土。
成春安板着脸道：“你还去干活？荒唐。你每日已经练拳，劳累了筋骨，又去干体力活，还想要多活命吗？再好的根骨，也不能这么浪费。”
“从今天起，你别去矿地里了。”
牛什吞吞吐吐，不敢抬头。“成师兄，我家中还有两个弟弟妹妹，他们……正在长身体，需要钱财用呢。”
成春安摇头道：“练好了武功，有的是你赚钱的机会。难怪你一直停留在长拳的阶段，拳法之中有些需要细小肌肉的控制，你干了重活，筋骨每日疲累无比，如何去控制那些微小肌肉。这样吧，我在学堂内，给你找一个活做。”
“善堂那边缺一个打扫的，你去那吧。每月也能领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