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了眼床上全部缩在被褥中的小鼓包，方才男子骂的难听，少女却是一动不动，只是把自己全身都缩进被褥中不出声。
张虎出门后，有些手痒的捏了捏手指，旁边一名跟班见了，上前搓着手，一脸跃跃欲试道：“虎爷，要不再回去打他一顿？”
像他们这种收账的，此次上门本就是想方设法抓住欠账的一点纰漏，然后劈头盖脸狠揍一顿，撒足了威势后，方才说目的，讲期限，这个才能震慑住对方。
流程很俗套，但是很管用，除了欠债人身死，基本上没有追不回来的。
张虎略有意动，最后还是摇头道：“算了，这小崽子识相，料他也还不上，这房子就多让他住上半月，咱们放贷的，讲究的是白纸黑字，说多少时间就多少时间。”
另一人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虎爷大气，要换作我的话，都不得听他多说什么，肯定先不由分说先打一顿再坐下谈。”
被两人恭维的张虎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被自己小弟吹捧，心里当是极为舒坦。
他脸色淡然的摆摆手：“行了，说不着这些虚的，赶紧先去洗洗，然后去下一家，晦气。”
隔着半掩门看着张虎远去的背影，姜离这才稍微放松下来，神情有些木然。
玛德，前身给他留下来一个大坑！
还要杀我全家？
姜离目光闪动，想了很多，转身进屋将那几两碎银子刨出来，匆匆出了门。
是夜，花钱买了身廉价的粗布黑衣的姜离躲藏在墙壁阴影当中，调整呼吸，尽量不发出动静。
城内百姓多穷苦，维生素补充不全下，多数都有夜盲症，反倒是姜离穿过来后，意外的发现自己身体还算健康，虽然不能达到所谓的夜如白昼，但也算前世中的正常，就着月光洒落，也能看清楚绝大部分东西。
确认夜深人静之后，姜离猫着腰，一路小心翼翼，无惊无险的来到马朝家院子下。
马朝的家离他并不算太远，东拐西绕，不过二十多分钟时间。
面对院墙，他后退了几步，奔跑借力一跃，伸手攀住墙头，双脚不断踩墙，摩挲着跟条虫子似的翻了进去。
翻墙下了地，姜离四下打量一番，确认无误。
马朝以前前身认识，记得前身父母尚在的时候，逢年过节也曾走动过。
可惜自从马朝加入赤狼帮后，便彻底变了个人，原本唯唯诺诺极为内向的一个人变得极为嚣张跋扈。
对于同片区的人可谓是不留余力的逼压，弄得街坊邻居怨声载道，敢怒不敢言。
自马朝发现这些人都不敢与他作对后，便越发嚣张。
甚至为了图谋姜离的房产，想方设法的准备逼死他，然后被穿过来的姜离用木棍敲死。
不说前身，单单是他穿过来这些天，这马朝三天两头就跑过来找茬。
自从前些年那场兵灾，马朝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倒是省了他功夫。
确定四下无人后，姜离三步做两步，直接捅开窗户纸，拿着一根细木棍戳开房门卡扣，推开窗户，翻进去细致的翻找起来。
古代就这点好，窗户没啥玻璃，想要透光也只能用纸糊，方便了夜晚的贼偷。
果不其然，翻找一通后终于在一个角落松动的石砖下面挖出一个小木盒，还有一本被绸缎包裹着的书本。
拿起木盒便感觉略有沉重，打开一看。
嚯！
里面装的多是碎银子，中间夹杂着不少铜钱。
粗略一看，怕不是有二十多两。
嘶……
“这狗曰的东西……”
姜离嘴里咕哝一声，也不敢多待，揣进早已经准备好的腰包内，便原路返回，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自己破烂屋子内，将财物藏好后。
看了眼依旧在被褥中缩着的少女，姜离顺手从角落拉了一卷草席在另一边躺下，大晚上的，屋里也没有油灯，想要看书也没光亮。
许久之后，姜离才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想起前世的社畜生活，又想起眼下悲苦的生活，眼角忍不住湿润了些。
玛德，都不说地狱开局了，连个金手指都没有！
胡思乱想间，姜离逐渐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姜离早早出了门，来到胡同口拐角一家支的面摊子坐下。
扫了一圈，周围的蜷缩在街角的流民日渐增多，听说是出现
“老板，来两碗肉面！”
说着，姜离从兜里拿出三十枚铜钱拍在桌上。
老板瞥了眼，脸上露出笑容，一边熟练的下着面，一边拉着嗓子。
“好嘞！两碗肉面！”
顿了顿，老板瞅着身上破烂衣裳的姜离，笑道：“小姜最近又有来源了？”
姜离闻言也没有露异常，故意叫道：“这可是我这几日给那些贵人搬工得来的，不好好犒劳犒劳自己，那怎么得行，老许啊，你就等着我发大财吧，我可是有门路了！”
老板老许闻言，也没再多想这破落户哪来的钱，按其秉性，多数是赌坊里面弄来的，要不了几天还是得流浪街头。
老姜家遭了罪哟，索性死的早，不然看着都被活生生气死。
不多时，老许端了两碗面上来，早就望眼欲穿的姜离拿起筷子，放了辣椒油和醋搅和两下后，便‘哧溜哧溜’的吃了起来。
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彻底满足姜离松了松裤腰带，这才挺着肚子去一旁买了几个大肉包子提回家里。
把包子照例丢到床上，看着一只手臂上长着脓疮的小手将包子拽进被褥里，姜离也有些头皮发麻。
“谢谢！”
听到少女细若无声的声音，姜离暗自摇头，这少女，怕是时日无多了。
他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没勇气将被褥给掀开看看到底成啥样子了。
如果有抗生素的话，这少女的病很容易治，可惜是在环境卫生低下的古代社会，就算是大夫来了也只能摇头。
有了这笔钱，他打算请城中一位有名的坐堂大夫过来诊断一下，也算了却前身造下的孽。
确定今日没什么催债的人上前，那马朝被他打死也未事发，就算事发，估计也想不到会是自己动手才是。
毕竟，眼下的自己真的是可怜弱小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