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欠账

尽管如今家徒四壁,却也遮风挡雨,总归没让他流落街头。

进了屋关上房门后,姜离一屁股坐在地上,背抵着房门,喘着沉重呼吸。

他杀人了。

许久之后,激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复下来,从怀里摸出吃了还剩一半的馒头大口吃了起来,细细咀嚼白面馒头中淀粉分泌出来的丝丝甜味。

吃完馒头,又拿起茶壶灌了几口凉白开后,姜离从兜里将另一个馒头从怀中摸了出来,略有意犹未尽地看了眼,便随手丢在角落里的床上。

破烂的被褥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小手,手臂上长着几个脓包,在被褥边摸索了几下,抓到馒头后,迅速缩回被褥中。

“谢,谢谢!”

细若蚊声的虚弱声音从被褥中传来。

姜离瞥了眼也没多说什么。

床上的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女,是前身从街头上捡回来的,本想着当做童养媳,生的极为娇俏,可脱了衣物才发现对方浑身长满了毒疮,随着时间推移更是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脸上也开始生出脓疮,模样极为瘆人。

前身本打算将少女丢出去,但还没来得及丢出去,便被前来收保护费的人打死,让姜离鸠占鹊巢。

姜离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前世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也没忍心将这少女丢出去,不过要是让他去买药治。

摸了摸怀中的几两碎银子,如今馒头三文钱一个,一天六个十八文钱,这些碎银子足够他近一个月不用生计发愁。

买药是不用想了,钱不够,少女已经病入膏肓,到时候等这少女病死,这床褥子就裹着埋进地里,也算对得起她。

念及至此,姜离突然想起住他隔壁屋的马朝,这家伙自从加入赤狼帮后,便嚣张跋扈,拽的更二五八万,没少欺压邻里,收的保护费不少。

这狗曰的兴许家里还有存款也说不定。

边想着,姜离边将碎银子藏在角落一块不起眼的地砖下方。

收拾完,正当他他琢磨晚上如何翻进马朝家时,院门便被一脚踢开,几名大汉鱼贯而入,气势汹汹走进了院子当中。

姜离闻声面色微变,推开屋门看去,见到来人时,心中暗自叫了声马买啤。

来人是专门放高利贷的成乐赌坊的人,为首的叫张虎,一身短打,浑身肌肉饱满,体型健硕,身形高大,满脸横肉,袒露的胸膛更是有一撮旺盛的黑色胸毛,极为惹眼。

看到从屋里出来的姜离,张虎咧嘴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一抹失望,旋即脸上挂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姜小子,看起来气色不错啊。”

姜离心中无奈,也不知道前身到底造了多少孽,还嗜赌成性,欠赌坊不少钱,且借了高利贷,利滚利下,如今已经快到五十两银子。

这无疑对当前的他来说是笔难以想象的巨款,五十两银子,足够普通的三口之家舒服的生活好几年生活用度。

按照三文钱一个白面馒头,一两银子可以买三百来个馒头,按照一天两个馒头的吃食,足够他存活小半年时间了。

五十两,嘿……

姜离脸上挂着讨好殷勤笑容:“哟,虎爷您来啦!”

说着,他转身进屋搬来几根烂凳子,用袖口擦了擦放在张虎几人边上。

“几位爷,坐,坐!”

看着姜离殷勤的模样,张虎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本来提起的压迫气势也忍不住一滞。

人家态度这么端正,要是再凶巴巴的,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张虎下意识扭头和两个跟班对视一眼,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意外。

他脸色略微缓和下来,拿着腔调说道:“姜小子,你也别怪我不关照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也只是赌坊下面收账,别让我为难,要是拿不出来的话,可就怪不得我们手狠了。”

姜离脸上堆满笑容:“虎爷您放心,距离还钱不是还有半月嘛,到时候要是还不上。”

他伸出手指了指屋子。

“我就拿这房子抵账!”

听到姜离这么说,张虎脸上露出一副算你小子识相,他伸出右手,如拎小鸡似单手轻易将姜离提到半空中。

好大力气!

姜离心中骇然。

张虎脸上露出一丝阴狠:“姜小子,一口唾沫一个钉子,到时候要是赖账的话,可别怪哥几个把你手脚砍了,丢街上面乞讨去。”

姜离僵硬的面庞挤出一丝笑容:“虎爷,好说,好说!”

张虎身后两人亦是极为熟稔的进屋翻找一通,可本就家徒四壁,一眼望去空空荡荡的屋子,让两人忍不住干瞪眼。

一人靠近床边时,便被难闻的腐臭味儿熏得后退。

“这什么,这什么?!”

姜离看在眼里,连忙说道:“那是我媳妇儿,得了毒疮,没钱治,有传染性,就等着死了裹被子埋了!”

听到有传染,张虎也忍不住略微哆嗦了下,把姜离丢到一旁。

其余两人也仿佛火烧,忙不迭跑出屋子,神色惊魂未定。

这年头,要是不小心得了传染病,被官府人得知了,全家都得遭殃。

当中有一人劈头盖脸的朝姜离骂道:“你踏马的,不提前说一声,要是不小心染上了,我先杀你全家!”

想要伸手抬脚打一顿,却又想起姜离所说,只能骂骂咧咧的远离。

张虎满脸晦气,不动声色远离了几步,沉声道:“姜小子,赶紧筹钱吧,你也看到过,那些欠账的,最后下场到底如何。”

“我省得,我省得,虎爷您就放心吧!”

看着张虎离去的背影,姜离脸上的笑容消失,揉了揉僵硬的面庞,长长吐了口气。

这个世界,真有前身记忆中的武道,但从记忆中来看,武道也并不算特别超凡。

但那张虎,手下有真功夫,方才被拎起来时,他只感觉张虎似真化作猛虎,择人欲噬,令人窒息。

气势惊人。

也是,要是手底下没两下子,怎么做收账的。

五十两啊!

九出十三归,利滚利下,借出来的不过二十来两银子,如今滚成了五十两。

想到此处姜离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两大嘴巴子,这不是打自己。

打的是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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