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喧闹的食堂里,丰双文坐在角落,这小小一隅也算不上清净之地。今天晚饭简直是一坨以s开头t结尾的四字英文单词!双文心中暗诽。他一边随意地用筷子扒拉碗里的那啥,一边回答面前的人提出的问题:
“对,我们分了。”
他带着一种狡猾玩味的眼神探寻对面人的眼睛。
对面的苏颂倒也没有很吃惊,浅尝碗里的那啥之后缓缓问:“你真的舍得吗?”然后毅然决然放下筷子,抿着嘴看了看碗,又抬眼看丰双文。
很明显的问题,他掩饰用的轻咳和回答每个问题时的沉默都指向正确答案--他不光放不下,而且还在逞强,不想让别人看出来。
双文对上他的眼睛,苏颂觉得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像是自断后路,头也不回离开一般,说:“...舍不得的也舍得了,没有办法的事。”
话语用气送出来的,听起来像自嘲又像叹息。
“你还好吧。”
“没事。谢谢。”
空气沉默着,嘈杂的声音立刻充斥过来,如同水填满容器中的空缺。
“我写了一点东西。”丰双文率先拨开了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压过来的水。
“我可以看看吗?”
“你一直很给面子啊。”双文笑了。
“包给面子的啊老弟。”苏颂也笑,刚习惯性动筷子往嘴里送吃的,送到一半又想起来,毅然决然放下了。丰双文觉得那动作有点怒意,好似是筷子不提醒他这碗里东西碰不得。
“你知不知道年级组又要搞事情了?”苏颂消息一向灵通。
“?”双文摇头。
“辩,论,赛。你应该蛮期待的。”
“辩论赛!”立刻,双文眼睛里似乎有春风吹出来,“哇,年级组终于干了点人事。”
他已经开始想象激烈的唇枪射箭,缜密逻辑的交锋,高深玄妙的见解......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掩盖了自我质疑。
“我保证,以后你们每个月,至少,看一次电影。”苏颂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年级组长张宝车那一本正经挺胸凸肚的口吻动作。两人在桌上笑得前仰后合,因为这信誓旦旦的承诺不仅扼杀在了娘胎,而且最为搞笑的是,一次体育课上,身兼体育老师的张宝车大义凛然地给大家开大会,教育大家“说到的,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就不说”。两人笑了一阵,双文问:
“什么时候?”
“快了。别的班上早就传的火热。照老马那个性子--”
“是要拉在裤裆里了才讲的主--”双文接口,笑。
“讲的好!”苏颂称赞,“据我听到的消息来说,先是班内比赛,然后去年级比赛。”他讲话时有个习惯,修长白皙的手像弹钢琴一样自然立着,用略微伸出的食指或中指点着桌面,起一个标点符号的作用。按照语境的不同,这一“点”便可以表示停顿、顺承、强调作用。丰双文极喜欢看他这一“点”。
“这样啊,好好好,那我等着。”
“不吃了吧?”苏说着起身。
“走吧。”
丰双文本来不是坐在角落的,他和林辛鹿坐。他不愿她为难,主动离开了旧位子。他意识到自己的眼光在追寻她的背影。太久了,已经成为习惯了。
你明不明白要中考了,你明不明白。舍不得的也舍得了,没有办法的事。
别看了,明确你的身份。
他强迫着自己割舍,可人的私心又纵容他回头。
苏颂看着,没说话。
食堂的喧闹抛于身后,他二人扎进初春冷冽的暮风中。香枫和银杏高、直且光秃的树干,如同夹在字典课本里的花草标本,成为这灰蓝色天空的收藏。教室亮起灯,要上晚自习了。
快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