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丰双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又写了什么。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是哪首诗,好熟悉,硬是想不起来。
他绞尽脑汁思考着。正值晚一下课,教室外早已乌漆嘛黑,亮堂堂的教室里闹哄哄的。仔细听,有讲台上扔粉笔头的男生叫好声与喝倒彩声;有吃零食聊天的女生的尖叫声和爆笑声;有怪叫声;有花样翻新的骂娘声……此起彼伏,高潮迭起。不愧是初三二班的中考生啊。双文暗自感叹。超绝松弛感是吧。
年轻人啊,精力真是旺盛。
他倚着椅背向后伸伸懒腰,站了起来。传言本年纪第一因为热爱学习,小学就得了痔疮。他还不想这么早成为“有痣青年”。
去你的出处,不想了不想了!
丰双文低头向面前的书稿,将自己刚写好的那篇《讨厌春天》从头看起。不愧是二班统一的超绝松弛感,即使被老师寄予厚望,要在班上起领头作用的“乖乖学生”,竟然也打算连载一本小说。双文自嘲一笑,余光瞥到一人走来,心里便立刻漾起愉悦的涟漪。
他捕获到她特殊的香味——应该说是她特殊的香味捕获了他。衣料摩擦,她的手抚上他肩头。双文不看她,佯装一本正经地读书——他在等她开口。
双文不知道她看没看自己的心血之作,他对此怀着一种期待。在几次尝试将纸上的文字加压进神经细胞无果后,终于沉不住气抬头看她。
四目相对。
倒也没有猝不及防(什么青春恋爱小说),她很自然地问:“我带了大白兔,吃不吃。”虽说是问句,但分明是陈述的语气,“应该早点说的,一直搞忘了。”
喂,不关心一下我的大作吗?
“好啊。那多谢林子啦。”
从她手里接过糖,吃掉,小心展平对折糖纸。就算是嘴里甜蜜的红豆味也掩盖不了气氛稍许尴尬。无话可说。丰双文含着一个幼稚的期待,如做贼一样心虚,无话可说;对面的林辛鹿不乐意点出他期待的事。她当然可以夸赞几句,但她不乐意,也无话可说。双文把糖纸夹进桌上九年级语文书里。
“这都留着?”
“…嗯。”
林辛鹿忍俊不禁,心情大好。
“打算写小说啊。”
她预料中的事情立刻发生。如同一句口令,丰双文眼睛亮亮地抬头看她点头:“对。”
“有时间吗?要中考了会很忙吧。”
丰双文刚要问她要不要看,兜头却听见这么一句,抿了抿嘴,道:“抽空吧,反正也是玩玩。”斟酌后说,“……这篇你看不看?”
林辛鹿礼貌性地扫了两眼,看罢沉吟时上课铃已打。如同某种解脱一般她笑着同他道别。
嘴里的糖已经吃完了。
丰双文坐下收起本子,面向数学几何,轻轻地长长地叹气。
红豆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