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即将发布的新闻

查尔斯从五金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得知了巴尔扎克现在的地址，并且，还有了一笔额外的收获。

五十法郎被他分别藏进身上所有藏匿之处，以免发出磕碰声。

对于这笔钱财，查尔斯并不感到意外，他知道，达布林作为一个商人，捕获利益的眼光是可想而知的。

给予一个有抱负有野心的年轻人，这些微不足道的投资，是再正常不过了。

查尔斯没有再想这些，也不打算立即去给巴尔扎克写信，而是继续沿着大街，去往了一家报社。

这家报社设立在拐角处，似乎并不寒颤，但像这样一种性质的机构，不能在人潮攒动的巴黎区立足，而是在郊区苟延残喘，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大门敞开，迎着夏夜的凉风。

“约瑟夫，如果你每天都是用这些无关紧要的新闻来搪塞我，那就别再想从我这儿拿到一个子！”

灯影里，一个狗熊身材的男人正在向一个柱子似的人发难，手中掐着的棍状物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脸上，咆哮声让屋子的光摇晃不止。

“现在，给我滚出去！在没有出现一个能铺满巴黎大街小巷的新闻之前，不要过来跟我谈你坑蒙拐骗来的薪酬！”

话语像重锤一样落下，将那伫立的年轻人震了出来。

他面色涨红，脚步像吃了败仗一样狼狈。

从挂有【今日晨报】的牌子边上走出，经过查尔斯身旁时，他只看了一眼，就继续顶着一头金发朝着黑漆漆的道路跑去。

“这些拿破仑党人，在炮火连天的战争里失败的原因，就是耳目不明，成天泡在酒杯子里！”

听着屋内的埋怨声，查尔斯没有在意，径直走向那扇开了一半的主编室大门，期间瞥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格子间，心底明白了那屋内人愤怒的来源。

“你又是谁？想从我这讨苦头吃？”

狗熊男人听到脚步声，抬眼一瞧，硕大的鼻子上，挂着一道浓厚的眉毛。

“我是来找工作的，先生。”查尔斯说道。

“又来个坑蒙拐骗的家伙。”他深深吸了一口烟，“你有什么可以为我工作的？跑得了三法里地？还是在……”

“我能挽救你这间小报社。”

查尔斯看了看男人身后的钟表，【21:43】，随后，他坐在就近的劣质木椅上，依次扬起两根手指。

“一千法郎外加一份工作，我有消息，能让它起死回生。”查尔斯咳嗽了两声，受天气忽冷忽热的影响，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在轰鸣。

但很显然，在达布林小老爹那的方式，在狗熊这行不通。

男人将手里的雪茄掐折，腾起身子就要驱赶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什么消息竟敢卖我一千法郎？你知道那要卖多少份报纸才能赚回本钱吗！？”

查尔斯拿起一卷报纸，看向走来的男人，说道：

“这么一份报纸，年订费不超过四十法郎，加上您报刊现在的这个情况，恐怕还要再打个对折才能卖得出去。”

报纸上，一半是盗窃抢劫的相关新闻，政要公告只单独占了一小块地方，其余则全是一行行广告。

“一行广告大概是五十生丁左右吧，我没记错的话？”

查尔斯继续说，男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即便这样，你也要卖上一千份才只能赚回印刷的费用，在废除了事先审查制度以后，能做到这份上的报刊，不只是新闻不够惹眼球的问题。”

抓着衣襟的男人怔住，不确信查尔斯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贵族？在波旁王朝复辟后的今天，有哪个贵族会这样穷酸。

但凡是有一点点身份的人，哪怕舍掉家当，事后要跳塞纳河，也会选择在凡尔赛宫或者卢浮宫附近居住。

至少，绝不会在臭气熏天的圣·安托阿区落脚一天。

所以，他全然不信查尔斯能有什么本事。

但这番话，又只有对报社行业颇为了解的人才能说得出来。

查尔斯没有再言语。

这桩生意能不能完成他并不在意，大不了明天到市区去，那里向来是涡旋的中心，谁也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可能带来利益的人。

简单来说，总会有一个识货的买主。

但是，在那根深蒂固的体制下，他得要从一个跑情报的苦工干起，施展不开手脚。

木板钉制的门和漏风的瓦顶已经让他受够了。

他现在就要赚大钱。

没有必要的话，他还不想推进科技的发展，毕竟大多数国家还处于封建时期，包括那个地方。

在他思索的时候，狗熊男人的表情也在不断变化，最终，焦灼不安还是败在气定神闲之下。

“自诗人约翰·济慈死后，可没什么大新闻出现了，您说的这个，真有那么大的威力？”

查尔斯站起身，一只手理了理衣襟，一只手拍在狗熊男人肩上，说道：

“不会有比这更大的新闻了，您的印刷机，有多少用多少，最好明天尽可能多用上一些，不管是租还是买，或者分摊给别的印刷所去做，玩命印就是了，绝对兜售一空！”

男人不敢置信，哪怕是认为查尔斯不想透露，储在银行里的钱也让他不得不再问。

“到底，到底是什么消息？现在告诉我，我给您再加五百法郎！”

查尔斯瞥了一眼历本，确实是五月四号无疑，便在男人耳边轻言了一句。

“您说的是真的吗？”出嫁女人的狂热的神情，出现在这个狗熊身上。他牢牢钳住查尔斯的双臂，“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我确实必须不顾一切代价增添印刷数量！”

他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一张法兰西银行的支票，签署了自己的证明，交给了查尔斯。

“这是一千法郎，你知道的，这个消息足以让我赌上所有积蓄！若不是为了表达信任，我都想在明天成果出来以后给您。”

他欣喜若狂到口不择言的程度，一只手止不住地打颤，见到查尔斯收起支票，才兴冲冲的跑出门去。

“我现在就要叫这些该死的家伙行动，战争都要开打了，还躲在壕里睡懒觉！”

他现在丝毫不怀疑消息的真实性，没有一个法国人，不，没有一个人敢拿这种事在法国开玩笑，就算是长了一万个脑袋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