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弟弟也参与了

京师一屋难求,多少为官多年的官员,都要挤到外城去住。

能住在内城的,非富即贵。

像吴杰这样的皇帝宠臣,家底无比丰厚,区区固定产,对他来说九牛一毛。

明目张胆变卖家产,只要脑子正常的,就没人敢接他的家产。

可张鹤龄脑子不正常,人家刚挖坑,他主动往里面跳。

“我已经让我弟弟入宫,求我姐姐去了,应该没事的。”张鹤龄自我安慰。

华南因戕害皇帝被抓,吴杰是举主,被牵连进去,所以再不着调的张鹤龄,也知道事态严重。

王灏眸光微动:“建昌侯可有干系?”

“应该没有吧?”张鹤龄也拿不准,他那个弟弟,比他还混蛋,鬼知道会不会中计呀。

“请二公子入宫,乞求太后开恩。”

王灏无奈道:“您不要反抗,进入诏狱,等待救援。”

“非要去诏狱?”张鹤龄精致惯了,不想去那肮脏地方。

“在下料想,丘厂公还在调查中,您主动配合,不会有事。”

王灏道:“如果您不去诏狱,丘厂公奈何不了您,只能叨扰皇上,恐怕皇上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呀。”

“那我去!”

张鹤龄一听皇上要算账,恐惧道:“你说,皇上会不会借机杀我?”

“这……”

王灏鬼魅道:“侯爷,在下有一毒计,可保侯爷无虞,只是……”

“快说呀,能保住我,比什么都重要!”张鹤龄见王灏拿不准,心里又开始慌了。

“将建昌侯拖下水!”

王灏神情阴狠:“您一人入狱,未必能牵动太后心弦。”

“太后最疼建昌侯。”

“侯爷兄弟二人入狱,张家衰微,太后必然出面,给豹房施加压力。”

“皇上仁孝,必会顺着太后,此事就会不了了之。”

“这是保全您最稳妥的办法。”

“只是在下担心,建昌侯会因此怨怼于您。”

张鹤龄一听,觉得有理:“我俩进去还有个伴儿,亲兄弟有什么可怨怼的,那是不是我就没事了?”

他压根不觉得把弟弟拖下水,是什么坏事。

反正进东厂诏狱,就当度假了,除了几天不出来玩,在里面也一样呀,要什么有什么。

兄弟俩好久没在一起住了,正好亲近亲近。

“当然,只要太后说话,您肯定安然无恙。”王灏给他吃颗定心丸。

张鹤龄顿时高兴了,使唤人更衣,穿上他最喜欢的衣服,提上他最喜欢的玩物,去东厂度假去。

而在偏听喝茶的丘聚,也心不在焉。

他站在皇帝立场上思索问题,皇帝极力说服张尚宫,请仁寿宫封宫,就是不想母子对簿公堂,让天下人笑话。

可华南案,顺藤摸瓜,抓到了吴杰,吴杰年初时把京师固定产贱卖给了张鹤龄。

这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张鹤龄给吴杰伪造了一张火票!

所谓火票,也叫火牌,是兵部下发,沿途使用驿站,允许一人一马,驿站给与饭食。

吴杰入诏狱后,主动交代。

火票他已经见到了,拿去兵部核实了,兵部并没有这张火票的归档,系属伪造。

《皇明祖训》上写的明白:凡经由水路与不系军情,不许擅用,例甚严也。

等于说,不是军情,不能使用火票!

即便明中叶后驿站系统有所崩溃,火票也存在滥发的情况,但不意味着合法。

没人追究还则罢了,一旦追究,就是罪。

又经过调查,这张火票,出自兵部主事高禄之手,高禄是张鹤龄的姑父,也是太后的姑父。

查到这里,丘聚就知道捅到马蜂窝了。

皇帝极力规避外戚,可前朝偏用张氏二侯,逼开仁寿宫的宫门,驱使太后和皇帝摆明车马开战。

可到此不查吧,华南谋害皇帝案,已然甚嚣尘上。

仅今日朝议,就收到74封奏本,请求皇帝将华南案移交三法司,严查到底。

东厂不查,大理寺查。

已经箭在弦上,没有退路了。

丘聚思索其中深意,这布局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呀?

正想着,寿宁侯一身锦袍,趾高气扬,一众小厮提笼牵狗,奉伞提壶,众星捧月般走出来。

“参见寿宁侯。”丘聚态度恭谨,这是他为官之道,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这位虽和皇帝不亲,却是太后的心头肉。

若惹太后不快,处置他这等太监,皇帝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丘厂公,我举报,我弟弟张延龄也参与了!”张鹤龄开口就放大招。

卧槽!

丘聚还在想着帮张鹤龄擦屁股,结果张鹤龄直接自爆,把建昌侯张延龄也牵扯进来!

这回事情大条了!

他肯定兜不住!

“寿宁侯,此事可做不得玩笑,你要想好了再说!”丘聚暗示他,别乱说!

可张鹤龄傻乎乎道:“我坦白,我收购了吴杰的宅子,土地是我弟弟收购的,其他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们可不能冤枉我呀!”

这尼玛!多脑残才能说出这话呀!

哦,寿宁侯说的呀,那没问题了。

这脑残敢戴皇帝的帽子,太监何鼎持金瓜锤要锤死他,被弘治皇帝拦住,事后张太后不顾朝臣劝阻,杖杀何鼎,此事不了了之。

张家人,早被太后宠坏了,说出什么逆天话,都不意外。

“请寿宁侯屈尊东厂。”丘聚没法调教这蠢货,关键仁寿宫那位,还想指望着脑残当武则天呢。

“哈哈,无妨,只要将秀宁楼上的汪姑娘请来弹曲,我就不觉得闷了。”

张鹤龄以为把弟弟拖下水,就皆大欢喜了呢。

“必不使寿宁侯失望。”

“哈哈哈,丘厂公客气。”

张鹤龄心情大好,走在丘聚前面,仿佛不是被抓去东厂,而是去东厂莅临指导:

“本侯听说沉香楼上的陈姑娘,做了丘厂公的入幕之宾。”

“陈姑娘画技精湛,京师闻名,不如请厂公割爱,请陈姑娘入东厂,为本侯作画一幅。”

丘聚整张脸都黑了,你都进监狱了,还他吗惦记我媳妇呢?

“陈氏能得寿宁侯抬爱,是她的福分,我这就打发人回去,让她去东厂侍奉。”丘聚咬牙道,内心恼怒至极。

民间皆说,太监配娼伎,天下一对。

太监的女人,低人一百等。

士林有赠予妾室的风气,但没人要太监的女人。

张鹤龄跟丘聚索要女人,明显是恶心丘聚,嘲笑丘聚你一个太监,收入房中那么多女人干什么,你能用吗?

丘聚恨意暴增。

“哈哈哈!”

张鹤龄大笑出门,一马当先。

他身边群星环绕的小厮们,比东厂番子都多,个个身穿锦袍,趾高气扬,好似东厂番子,是他们的跟班似的。

丘聚眸光阴鸷,恨光闪烁,推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