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候议退场

假设将人的大脑安置在狗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狗一定会像人那样生活。

坚固的自我绝不会瞬间崩塌，他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认知到自己成为了狗，即便他的身体需要遵循狗的生理习惯，比如为了避免中毒不能吃巧克力，一旦心情烦躁就容易拆家……但在他认识到这一点前，他至少花费数十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习惯会抢先拒绝这种生理反馈。

所以。

对于铁人、透明人等人来说，即便他们的身躯全然由黑水构成，但他们依旧维系着基础的人形，一方面是他们有着更好用的独特能力。另一方面，无疑是他们的骄傲不允许黑水背离自己的意志。

可是凉雨不同。

从参与战斗开始，凉雨的身躯便积极地在黑水的作用下不断改变形态，复原速度也比其他人更快，即便被爆掉头部都能迅速恢复。

这其实横向对比其他公寓居民都算得上是异常。

或者说，异类。

“装神弄鬼！”

眼见黑水席卷的妖风扑面而来，雪所搭乘的轮椅自己主动向后移动，人则抬起宛如无骨的纤细手指，违背人体结构般地摆出数个奇门法诀，随着丝丝鲜血从指尖溢出，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黑水，双方相峙片刻。

见法诀有效，雪果断顺着面纱的间隙喷出黝黑的液体，这些液体溅在黑水上，竟发出噼啪类似热油时的声响，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某种难以想象的恶臭。

那是尸油的味道。

“呃！”

黑水主动撤退，它在半空上方凝聚出凉雨的脸：

“看你身上的怨念，也不错哦，恐怕得有一百多人份了吧。”

“今天就算上你！”

雪厉声念咒，恶毒的诅咒实体化成为精神力的枷锁，一路向上攀爬到黑水上。她要封印凉雨一劳永逸。

没想到凉雨早就算计好她的反应，黑水分裂成数份避开枷锁，而其中一份，早就悄悄钻入地面，暗中来到雪的轮椅下方，待雪念咒时遽然突袭。

雪姑且能够躲开，然而她的轮椅却被一分为二！

谁也没能想到，椅子里面居然藏有一具干尸。它双手合一做结跏趺坐的姿势，其被斩断的两侧均有血丝蠕动，令人毛骨悚然。轮椅被损坏后，张牙舞爪的绳镖也失去了控制，颓然地落在地上。

“有意思！”见到如此血腥一幕，凉雨不但没有停手，反而进一步令数份黑水化作利刃发起进攻。

“不过是个NPC……该死就死去吧！”

雪一把撕下面纱。

面纱下并非是明眸善睐的仙姿玉色，而是近乎木乃伊的凹陷面容。干枯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水分，嘴里隐隐透漏着不祥的绿色微光。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无法归为人类的范畴。

【称号：李代桃僵】

【施术者必反噬。这话一点都不假。但在反噬之前，或许还可以再施展一次法术。】

【称号作用：任何剧本都可将扮演角色锁定为预设状态。】

雪正是依靠着这个称号，才将扮演角色更改为自己精心打扮的预设状态。她在一次东南亚的灵异恐怖本中，得到了巫师的传承，进而在登录空间中将自己修炼成这种状态。

外貌的确不怎么好看。

但是很好用。

无论是驱使小鬼还是施展降头术，她都可以得心应手地使用，且避免了反噬。几次必死的剧本中，她都依靠这种特性活到了最后。

唯独恋爱本失败过，在后宫本被开盒了。

反正恋爱本狗都不玩。

雪硬生生抓住自己的上下颚，硬生生撑出不可思议的大小，一只陶制身体，长满毛发的小鬼邪笑着从雪的嘴里爬了出来。

小鬼浑身都在冒莹莹的绿光，显然绝非善类。

“给老娘搞定这玩意！”被开盒后，雪不再延续之前的风范，气急败坏地对小鬼下令道。

一道黑水之刃从小鬼后侧劈来，小鬼不躲不闪，硬吃了一刀。

预想中小鬼被割断脑袋的画面并未出现，相反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声响。

小鬼被毛发遮盖的脑后，赫然出现了另一张狰狞的女人面孔。她满嘴利齿，竟将黑水化作的利刃当做零食般啃咬。

“怎么样！这只鬼是我赌命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雪狞笑着对凉雨说道，“它曾令一片村子为之恐慌，是真正存在的恶鬼！”

“一片村子？不过如此，我可是令一座城市为之恐慌……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凉雨俯视着众人，她的眼眸中奇怪地浮现出一种类似留恋的神色，转瞬即逝。

只有抱着凛尸体的候议捕捉到了这个眼神。

黑水的性质、自我意识……以及凉雨此前意义不明的发言。线索快速地在候议的脑海中掠过，由于凛的死，让候议濒死的头脑无比清醒。

多次与万城的协同配合，让他逐渐接近了万城的思考过程。

所以他才能抢先明白凉雨做了什么，以及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快发动攻击！”

候议对雪怒吼道。

“你喊什么，我的小鬼是无敌的！”

雪趾高气昂地向小鬼下令，可是小鬼却一动不动。

“古曼童？怎么回事，你对我的古曼童做了什么？！”一直自以为支配了局面的雪，终于出现了方寸大乱的迹象。

候议见雪这般作态，心道顺风浪逆风投的家伙他在游戏里见得多了，没想到剧本里也一样。可他到底还能做什么……

然后，候议见到了他的老板万城。

距离很远，并且由于黑雾的关系，看不太清。但候议敢肯定，站在公寓缺口处的人就是他的老板万城。

也许，这就是他最后能做的事。

候议从怀中拿出某样东西，对准了天空之上的凉雨。

“我已经不怕你了！”

伴随着候议的吼叫声，必中必杀的子弹穿过凉雨面孔，打出了一个大洞。

凉雨眉头一挑，大口一张，黑水剧烈地震动，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震荡波，将候议与雪同时压在地上。

候议大口再吐一口血。

对不起……老板，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了。

怀揣着这份歉意。

候议彻底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