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起

就在雪将透明人撞下时，严广银停止了呼吸。

这段时间大概持续有数十秒，老人才恢复。这不代表老人能活下来，相反，他只是眷恋着这个人间，回光返照而已。老人也有自知之明，他艰难地站起身，靠近自己的驾驶舱。那里有维生装置，说不定还能让他多苟延残喘一会。

他还不想死。

至少，不想死在这栋自己未曾摧毁的公寓中！

“喂！等等我啊！”

“这里好可怕。”

“可是，我们还没找到人呢。”

严广银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孩子们的叫声。

为什么会有孩子？

大天国公寓又想要麻痹我这么个老头子吗？

严广银迷迷糊糊看向声源处。

他的脸上转瞬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怎么可能？”

几个孩子同时也看到了老人。

“这里有大人？”

“看起来不是怪物！”

“哇，可是他伤得好重！”

他们叽叽喳喳地围着老人议论纷纷。

严广银的视野模糊了。不管过多少年，他记得这些孩子的面孔，但这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猴子、麻子、丫头、还有娜娜。

“你们……是来接我的吗？”老人颤颤巍巍地问道。

“接你？”丫头迷茫地仰望老人，“我们因为太害怕了，只能在公寓里躲来躲去。我还指着你带我们出去呢。”

最漂亮的娜娜适时问道：

“我们出去前，还得找到一个人。他叫阿银，老爷爷你见过他吗？”

“阿银……我见过。我当然见过。”

严广银热泪盈眶。

“喂，你是来摧毁大天国公寓的吧。”远处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其他孩子立马跑到那边去了，对方来到老人面前，“如果是你就点点头，留给人们摧毁公寓的时间可不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原初坐标正在逐渐将这些年公寓积攒下来的能量转化，一旦转化完成，那些家伙就要尝试通过坐标点入侵地球了。想要阻止他们，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孩子郑重将情报告诉给老人。然后他仰首对老人问道：

“你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给所有孩子都整不会了。

“我是来摧毁大天国公寓的。”老人似乎再也坚持不住身体，缓缓坐下，与这些孩子平视，“可是，我已经到此为止了。”

“已经不行了吗？一点都坚持不下去了吗？”

“是啊，年纪大了，能把队伍带到这就不错了。但是，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些人在战斗……”

老人碎碎念地说道。眼眶中满溢的泪水流过满是皱纹的脸庞，落在了公寓的血肉中。

“那你就歇息吧。”

孩子摸了摸老人的头。

就像年少时那样。

“哥哥……阿金哥哥……”

“你已经够努力了。”

老人勉强在睁开混浊的眼球时，年幼的同伴已经跑远了，只留他一个人躺在地上。不行，他也要跟随他们一起去。但哥哥所说的信息亦是无比重要，必须要传达到某个人……

便在此时，严光银望见了万城的身影。

“凌南博士……”

“摧毁大天国公寓的办法，即是将原初核心……”

将最后的情报传递给下一个人后，老人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将与他的同伴一起，迈向本该属于他们的征程。

“原来是这样。”

万城结合严广银最后的情报，大体拼凑出事态的全貌。他将老人微睁的眼睛合上，然后看向公寓外。

那里弥漫着象征死亡的血腥味道。

从全军突进公寓到现在，已经死了太多太多的人。雇佣兵部队死伤惨重，其中突击班全军覆没，破坏班与火力支援班仅存十余人，信息班则遭受重创，失去执行任务的能力。

己方重要成员严广银、鲁斯兰、乌特金中校、铁人均已战死，候议、姜凛濒死失去作战能力，万城也接近力竭身亡。

若俯瞰整个战况，目前以雪VS凉雨，公寓外仍处于最后的对峙当中……

“我明白了，所谓核心械器，就是剧本掉落的SSS级道具呗。”候议深感这一次剧本之旅收获很大，单单这一个情报就足以值回票价，“但这和摧毁公寓有什么关系……喂？凛？！”

候议这才发现，凛的眼睛不知何时完全失去了色泽。深红色的鲜血透过她的指尖，形成弯弯曲曲的血泊，直至延伸到他们身下。

“凛！”

凉雨冷漠地看了一眼候议那边的闹剧，然后转向坐在轮椅上掌握全局的女人。

“公寓的核心械器就在公寓的最顶端，名为原初坐标。”

“哦？”雪不动声色地冷笑。

凉雨反问：“你不相信我？”

“我能看到黑水的构造，它在你们身上不仅仅是构成身体的要素，还在限制和支配你们的想法。”

“我知道。”凉雨出乎意料地笑了，“但我早就突破这种潜意识的限制。”

“是吗？那我更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我？”

“因为我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并且我也下了一个决心。”

凉雨幽幽说道。

“其实你也是被支配的人偶吧。”

“什么？”

雪完全没明白凉雨的意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没发现吗？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刚才你说得对，黑水确实在限制和支配我们，这是因为我们还有自我意识。”

凉雨看向公寓的最上方。

以她所在的位置，她完全看不到上方的情况。

“和系统与玩家的关系一样，公寓也只会收纳杰出者作为公寓居民。而这样就成了悖论，越是杰出的家伙，自我也就越强大，这也反过来阻碍了公寓的控制。”

“你想说什么？”

雪下意识牵引着轮椅的几根绳镖射向凉雨。她本能地觉得不安，而事实也验证了这一点。

凉雨任由绳镖扎在她身上，在血腥中女人味十足地微微一笑：

“我放弃作为凉雨了。”

下一刻。

凉雨的眼镜碎裂。

她全身一瞬间破碎，形成了一摊黑水，但黑水的粘稠程度却远超之前，化作一阵妖风冲向雪。

雪急忙转动轮椅。

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