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幼慕道的丘处机

一、博大精深的道家文化

我们认识丘处机，多半是通过金庸的武侠作品，在他的小说之中，丘处机是一个疾恶如仇、侠肝义胆的江湖侠道，他的师父王重阳武功天下第一，曾在华山论剑上力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高手，夺得武学至宝《九阴真经》。后又远赴大理，从一灯大师那里学到了一阳指神功，最终以附上先天功的一阳指，把西毒欧阳锋治得哭爹叫娘。丘处机便是他门下的一位杰出弟子。

这些当然都是小说家虚构出来的情节，历史上真实的丘处机和王重阳绝不是这副样子的，但说丘处机疾恶如仇、侠肝义胆，这却是事实。为了救护无辜平民，丘处机曾以七十三岁的高龄，行程万余里，攀雪山、越沙漠，历经各种艰辛，西觐劝成吉思汗止杀，多方诱说，最终促使成吉思汗这个杀人魔头下达了“不杀掠”的命令，挽救了无数生灵，这实在是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事情！

现如今对于丘处机西觐的事迹，真正能够了解的人并不多，因为历来修史的都是儒家文人，对于丘处机这样的一位道士，他们的心里是隐隐有些抵触的，于是便轻轻地抹杀了他的壮举。我们完全能够理解，作者在写作的时候总是避免不了要带上自己的偏见，但作为修史的历史学家来说，因为门派之见，连丘处机这样惊世骇俗的西觐都无法给予恰当的评价，实在是令人非常遗憾的。

翻开我们国家的文化史，学术争斗的事情几乎没断过。一开始是儒道斗，然后是佛道斗，接下去是儒佛道混斗，千年以来这三家一直都斗得不亦乐乎，和平共处的时候少之又少的。随着近年来西方文化的输入，大家对传统文化的兴趣都有所降低，当初儒佛道这三股思想界的洪流，如今都在渐渐趋于式微，儒佛情况还尚好，道家则衰落得非常厉害，绝大多数人几乎都不再去了解了。

曾有人问一位道家隐士说：“为什么现在儒佛尚且昌盛，道家会衰落得这么厉害？”那位道家隐士反问道：“大海里面是鱼虾多，还是真龙多？”这位道家隐士的回答与阿Q的精神胜利法异曲同工，明明比不过人家还死活不承认，实在也是他的无奈之语。以这样的比喻贬低儒佛，自高身份，其实也是不对的，但是说道家文化博大精深，值得我们去发掘和了解，这却是事实。

丘处机便是道家历史中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他所创立的龙门派，到现在依旧是道家之中非常活跃的一个门派。我们所知的全真七子，像马钰、刘处玄、谭处端、郝大通等人，他们所创立的门派多半是昙花一现，郝大通的华山派更是后继无人，只有马钰的遇山派实力较强，但和丘处机的龙门派相比，也还是相去甚远的。对于道家历史甚至是中国历史来说，丘处机也是一个关键人物，到了后来，就算是玉器业、河南坠子等民间手艺，也把丘处机奉为祖师呢。

二、一心向道，十九发就跑去出家

丘处机出生于金皇统八年正月十九日，即公元1148年2月10日，登州栖霞县人，今山东栖霞市，小名叫丘哥。丘处机的家世并不怎么好，父母死得比较早，小时候他也没机会读书，家里世代务农，家境比较贫寒。他自己也说他小时候很孤贫，在他的《满庭芳》一词中，他曾写道：“幼稚抛家，孤贫乐道，纵心物外飘蓬。”但是有的地方却不顾事实，硬说他“家世显赫”云云。

这其实是后人附会上去的，有的人附会了丘处机的家世还不够，甚至还附会说，丘处机出生的时候红光满天。不过，像红光满天这种事，我们无法验证，胡诌一下也就算了，牛皮不会吹破，家世如何这完全是可以考证的，像这方面居然都会曲意编排，可见那些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到一种什么程度了。

在丘处机的家乡有一座昆嵛山，那是著名的仙山，有仙山之祖的美誉。它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巨大的乌龟，绵延百里，一直延伸到了大海之上。我们所熟知的蓬莱、方丈、瀛洲这三座赫赫有名的仙山，不过是昆嵛山这只大乌龟的三只脚罢了。相传道家的仙女麻姑，就是在昆嵛山上修炼，最终得道飞升的。

在山东境内，向来神仙文化氛围极浓，关于这方面的传说非常多，丘处机出生在这个地方，让他自幼对这些东西产生了兴趣。后来在诗里面他也说，自己自幼慕道，敬仰玄风。虽然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但我们完全可以想象出这样一副场景来：小小年纪的丘处机，昂着个小脑袋，聚精会神地听着大人讲述道家神仙的事迹，脸上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各种幻想在他脑海中铺展开来。

金大定六年，即公元1166年，丘处机十九岁的时候，他就抛下一切，独自跑到昆嵛山去修炼了。史料上记载他是“悟世空华，知身梦幻，拟学神仙脱轮回之苦趣，复常乐之妙源”，于是把家产抛下了，把爱情也割断了，跑去修行。丘处机家境原本不好，抛弃家产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反正没什么家产，抛了也无所谓，但在少年时期居然把爱情也割断了，可见他求道的志向是多么坚定！

在神仙文化的熏陶下，丘处机向往得道飞仙，可能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另一方面，或许与当时的社会也不无关系。那个时候正值宋辽金元时期，民族矛盾异常激烈，战争和杀伐从来就没有断过。作为宋朝子民，偏偏宋朝又不争气，打架打不过人家，每次战争总要被打得落花流水，最后连自己的皇帝徽、钦二帝都被掳去了，那些嫔妃啊、宰相妻女啊，甚至沦落到了给人洗衣服的地步。在异族不断践踏下，民不聊生，在这种情况下，受到的痛苦无法排遣，所以很多人就选择了遁入宗教寻找安慰，丘处机会跑去修行可能就有这方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