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廖远闭着眼睛,回想昨天和花哥通电话:“阿远,回来吧,有活儿。”

“是谁?”

“那头喂不熟的狼啊,他胃口越来越大啦。明天晚上六点半我约了他,老地方,你去把他做了。”

“好!”挂完电话,廖远就开始抄大悲咒。他抄了四十遍,越抄越累,抄的满头虚汗,气喘吁吁,然后伏在桌上沉沉地睡去。

“唉老板!到了!”陈建设的声音把廖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廖远睁开眼,眼里布满血丝。他下车没走几步,就被陈建设追了上来。

“唉老板,你的包,落在我车上了!”

“哦,谢谢啊!”廖远倒吸一口凉气,他的枪还在包里,“你是个好人,你会有好报的!”

陈建设说:“老板,你信佛这么虔诚,你才会有好报,!”

廖远陷入了沉思,如果这个司机起了贪念没有把包还给他,他就杀不了人。少杀一个人,便是积了一次德,自然要有好报。但是他要杀的人也是大恶之人,漏杀了他果真就是积德吗,果真能有好报?倘若自己漏杀一个人不是积德,那司机还包又算什么?善恶因果纠缠不清,委实难以言说。

陈建设看他默不作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说:“我们都有好报,佛祖保佑你,保佑我,保佑我们俩!”

“谢谢,借你吉言!我们有缘再见吧!”说完,廖远便走进了梦巴黎。

还完包,陈建设驱车离开,五分钟后,大雨终于落了下来,一泻如注。陈建设点开微信群里的语音,和同事们嬉笑怒骂起来。他透过车窗上密布的水纹,看到路边站着一个穿皮衣的小混混。

另一边,廖远在铁头的带领下来到伊甸园包厢。推开门进来时,领导正搂着张桂花,眉飞色舞。

见到进来的是廖远和铁头,领导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张桂花也神情极不自然。

“花仔呢?”

“花哥堵车了,马上过来。”

“哼,你们花哥真是日理万机啊,下次和他见面估计要预约了。”

铁头弯腰给领导点了烟,然后坐在领导侧手边。这让廖远始料未及,他没想到铁头也会留下来。

铁头从来不是自己人,他只是想赚钱,又不想和花哥牵扯太深,所以总是若即若离得保持着合作。但是双方都互相间有很多秘密,包括这次刺杀行动,铁头也毫不知情。

廖远坐在领导对面:“您别这么说,我和花哥心里都念着您的好,没有领导的照顾就没有我们的今天。”

“哼,你给你们花哥带句话,就说我怕被自己捂热的蛇咬一口!”

张桂花端起桌上的两杯酒,一杯握在手里,一杯推到领导面前:“领导,你别发火,我给您敬一杯。”

“你他妈算哪根葱,有什么资格陪我喝酒?”领导看都没看张桂花一眼,而是恶狠狠地盯着廖远。

廖远虽然给自己留了安全余量,但他还是想尽量把事儿办的漂亮一点,他要等铁头和眼前的陪酒女离开后再动手。

廖远用力挤出笑容,一把拿过领导面前的酒杯:“花哥迟到了,我替他罚一杯!”一饮而尽。

张桂花心中暗呼不妙,那杯动了手脚的酒居然被别人喝了,立即偷偷摸出手机,给彭章二人发去了短信:“计划有变,快撤吧!”

“厉害!好酒量!”铁头鼓掌。

“上个月的货,花仔至少能赚3000万,我抽成600万,多吗?十五年前要不是我,他早就栽进去了,还有命赚人民币?七月份收冥币吧!”领导掐灭了烟头。

廖远继续用力赔笑,忽然感到一阵高原缺氧般的晕眩。血液往太阳穴涌,如海浪一般一阵盖过一阵,眼前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切,耳朵里传来的话语需要仔细想才能明白。

廖远垂下头,用左手虎口拖住前额。“完了,我被下药了!是谁?什么时候?为什么?”廖远心想。

“一定是他俩,一个吃里扒外,一个想先下手为强!”廖远远觉得领导和铁头的表情变得猥琐狰狞,“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你没事吧,怎么出这么多汗”铁头问。

“有点热,我拿纸擦一擦。”廖远假借拿面纸把手伸进公文包,摸到枪,立即拍案而起。

猛地站起来,廖远感到身体向一根立起来的弹簧,前摇后摆了一下。

“喂!你这是干什……”铁头也站起来,话还没说完,被子弹射中脖颈,顿时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血液喷射进廖远的眼睛,视线更加模糊。廖远调转枪头指着领导,发觉自己体力愈发不支,手剧烈地抖动,连扣动扳机都需要花大力气。

领导死死抓住张桂花的双臂,把她往自己身前推。廖远开枪的一瞬间,张桂花已经成了人肉盾牌。子弹射穿张桂花的身体,击中了领导,卡在领导的肋骨处。“啊——啊——”领导又惊又疼,痛苦地叫了起来。

“不行,这一枪没有致命。”廖远赶紧再补一枪,此刻他身体虚弱至极,扣板机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左手撑住桌面。子弹只射中领导的左肩胛骨。

廖远身体前倾着,左手撑住桌面,右手持枪,消音器抵住了领导的脑袋。“这下跑不掉了!”廖远想。

只听到“砰”一声响,领导从腰间掏出枪,稳稳地射中廖远胸膛。领导没有给他开出第四枪的机会。

廖远整个身体向后弹飞出去,摔倒地上,还侧滚了两圈。廖远感到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意识也开始溃散。

“我的故事到此为止了吧,这下真要去受罪了。”廖远对着墙壁,闭上了双眼。

张桂花大口大口吐血,被领导扔下了沙发。她在临死前拨打了彭木的号码,但是又怕他过来会有危险,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