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慈庆宫,朱常洛便招来了王安。
王安今天已去司礼监述职了,发生在慈宁宫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不等朱常洛详细说明,王安便先表示了认可。
“刘御史谏言纵有不当,也需由有司按律治罪。”
“况且当时情况紧急,刘御史也是或许一时激动。”
“理应从轻发落,有所警示即可。”
万历六年,王安就进内书堂读书了。
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刘光复之事已不是谏言不当那么简单了,早就变成文官和皇权之间的争斗了。
而王安这样的回答,只能说明他已经站队文官了。
毕竟,像王安这样的人。
从小也就在读圣贤之书了,身份与文官虽有不同,但所受教育却是大差不差的。
有与文官一样的想法,这并不稀奇。
在他们心中,某些文官或许还是他们的偶像呢。
只不过,万历二十二年王安就做了朱常洛伴读。
当时郑贵妃还在谋立朱常洵当太子,王安还曾多次保护过朱常洛。
这么多年,朱常洛一直当王安为心腹。
现在突然发现,他信任了这么多年的人其实没那么可信,多多少少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瞧着朱常洛情绪有些不对,王安随即开口问道:“殿下,出何事了?”
以前,朱常洛或许还会如此告知。
现在哪还敢再与王安和盘脱出。
他这儿前脚刚说,文官立马就得知道。
“没事。”
“孤就是想怎么劝父皇从轻发落刘光复。”
朱常洛这老实人说起谎话来,同样也能够信口拈来。
“殿下不用急。”
“自会有人去想办法的。”
王安并没撺掇朱常洛去求万历,估计也是觉着他这太子说话没风。
“孤知道了。”
打发走了王安,朱由校也不多说。
只是,道:“父亲放心,儿子办就行。”
经他手培养起来的人,他也有一份话语权。
“你?”
对朱由校,朱常洛多少有些不太相信。
毕竟,朱由校不过十岁。
他引以为心腹的人都靠不住,朱由校他一个小屁孩又去哪找可信的人。
“父亲还不放心儿子?”
本是无意中的一句话,朱常洛却是叹了口气,情绪也瞬间变得低落起来。
“是啊,是孤没用。”
“还得靠你给孤出谋划策,连个可用人手都没有。”
想不到,他爹还挺敏感的。
“儿子不是那意思。”
朱常洛摆摆手,道:“孤都知道。”
“你既有办法,那就去办吧。”
“别让你皇爷爷等急了。”
他们父子和万历纵使再有隔阂,也和万历才是利益共同体。
那些文官嘴上仁义道德,一旦大明不复存在,他们立马就会巴结上新的主子。
然后,风风光光继续过他们的富贵日子。
就像现在,大明内忧外患积弊丛生。
又有几人真正关心过,不都是以自身利益出发,牟足了劲儿给自己捞金吗?
“儿子明白。”
“这就去。”
他记得,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九千岁已经做了他娘王才人的典膳了。
在这种无人可用的情况下,魏忠贤倒不失为一个可用的趁手人选。
历史上的朱由校,八成也就是在这种处境之下才提拔的魏忠贤吧。
说句实话,王安比魏忠贤品行是好多了。
但就像处理刘光复这事,王安他办不了,也不能让他去办。
从朱常洛房间出来,远远便瞧见假山处有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好像在干少儿不宜的事情。
现今的大明上下都乱的很,宫女内侍侍卫宫女,甚至是更离谱的都有。
朱由校还有重要事情要去办,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则,本来暂时是不想管这些事情的。
谁知,朱由校七拐八绕的绕开了假山,却硬生生的还是又给碰了个正着。
“魏典膳?”
“乳媪?”
这个魏典膳正是魏忠贤,之前靠巴结王安手下魏朝才做了他娘的典膳。
现在的魏忠贤只是被他娘复姓,还没得他赐名魏忠贤呢,还被人唤作魏进忠。
而至于这个乳媪,自然也就是客氏了。
想不到,他们俩的这事儿竟会被他给碰上。
“殿下,奴婢...”
说着,客氏就要上前去拉朱由校。
历史上,朱由校据说和客氏有不正当关系。
客氏姿色确实是挺好的,但他可绝没那方面意思。
朱由校躲开客氏,冷声道:“你们俩跟我来。”
带着他们回了书房,朱由校又找了个人,吩咐道:“去把魏朝找来。”
客氏在跟魏进忠之前,就已经在和魏朝对食了。
太监和宫女间对食放在大明立国之初或许还能定个罪名,但在现在除了脸面不好看些之外,压根就伤不了他们分毫。
要想用这个把柄控制魏进忠和客氏,还得利用魏朝这个王安跟前的大红人才行。
毕竟,现在的魏进忠不是九千岁,客氏也不是什么奉圣夫人。
就他们俩偷摸做的这些事儿,魏朝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们。
听朱由校去喊了魏朝,两人互相瞥了一眼,心中早就慌成一批了。
片刻后,朱常洛抿了口茶后,笑呵呵道:“乳媪之前和魏朝公公关系也挺好吧?”
这话一出,朱由校去叫魏朝的意思瞬间也就更加明了。
只是,这事儿朱由校怎会知道啊?
别说是老早以前那个年纪的朱由校了,就是现在的朱由校他又能懂个什么。
眼瞅着门外已经有了脚步声,魏进忠这下才终于开始急了。
“殿,殿下...”
魏进忠本就是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街头混混。
据说,他当年还曾把母亲和妻子逼到改嫁,把女儿卖给别人做了童养媳。
像他这样一个人,又哪有什么真情义。
他自阉进宫,不就是冲飞黄腾达去的吗?
像客氏这样的露水鸳鸯,哪值得让他用荣华富贵去换。
话不多说,当即便做出了选择。
“奴婢知错了。”
“奴婢这就和客印月断了。”
客氏一名客印月,一名客巴巴。
客印月的狠辣丝毫可丝毫不逊于魏进忠,魏进忠能这么快舍弃了她,那她做的就只会比魏进忠更绝。
“奴婢也是受了那腌臜货的蒙蔽。”
“殿下要给奴婢做主啊!”
三言两语之中,客印月便从过错的一方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
“你...”
“你血口喷人,不知是谁...”
面对客印月的倒打一耙,魏进忠也不惯着她,当即便愤起辩驳了起来。
她要不愿意,他能强迫得了吗?
别以为她仗着是皇长孙乳母的身份,就敢不把他这个小小的典膳放在眼里。
惹急了他,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魏进忠的话才刚说到一半,便被客印月急迫的拦了下来,斥责道:“殿下身份尊贵,你要用那些污秽之言污了殿下耳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