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朱由校的解释,朱常洛也没再多说。
他们父子这处境,哪还有愿不愿的事。
很多时候,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朱常洛无奈,道:“行吧,只能如此了。”
“这么小就让你担负这些,委屈你了。”
“若有难处,记得给孤来信。”
“走,先去和你皇爷爷复命吧。”
父子二人到了乾清宫,还没进去呢,远远便听得了乐器敲击声中伴随着一个女人不太标准的唱腔。
两人循着声音一路过去。
只见临时搭着的戏台上,正有两人咿咿呀呀的唱着霸王别姬。
下面除了伺候的内伺,祁生海和崔文升都在。
最重要的是,在他们旁边还候着两个上了妆却没穿戏服的人。
不用说,那上面正唱着的两人正是万历和郑贵妃了。
这也太荒唐了。
先不说,戏子这时候本身就是下九流的行业。
京中附郭刚刚才出了杀良冒功的事情。
这还没解决呢。
万历就把戏班子弄进宫中吹吹打打起来了。
这像一个皇帝该干的事吗?
西楚霸王穷其一生,不也是百战疲劳壮士哀,中原一败势难回吗。
万历承蒙祖宗庇佑,他不早已坐拥天下。
若能在现实中时时想着做一个好皇帝,不比去台上扮演西楚霸王强吗?
等了半个时辰,直到最后一场戏结束,郑贵妃这才终扶着万历从台上下来。
“父皇。”
“皇爷爷。”
本来挂着笑的万历,见到朱由校父子当即就没了好脸。
旁边的郑贵妃则是阴阳怪气,道:“太子来的还真够凑巧。”
“陛下站了一个多时辰,还没歇息会儿呢。”
没歇息这不也怪他们自己。
那么大的人了。
又不是个非干不可的紧要事,不随时可以停下歇息吗。
他们自己不歇息,又怪得了谁。
朱由校满脸愧色,道:“是孙儿不好。”
“孙儿怕皇爷爷着急,只想着把结果呈禀皇爷爷,倒是没想其他的了。”
他为了确定那些流民的身份一夜没睡觉都没说啥。
万历他为自己玩乐站了一个多时辰就满腹牢骚了。
好意思嘛。
万历摆摆手,在桌前坐下。
“真是扫兴!”
“何事?”
“说吧。”
朱常洛递上奏章,道:“大兴杀良冒功之事已经确定了。”
万历接了奏章,胡乱翻看了一眼。
随即不耐烦地,道:“既还没最终结果来烦朕干甚?”
说着,眼神停于一处。
“你要去山东?”
朱由校这才点头,应道:“皇爷爷,孙儿是这样想的...”
“你想好了就去。”
“山东也确实要人去安抚。”
“除了辽东的军费,朝臣的俸禄外,户部还能拿多少银子你自己去问吧。”
“朕手里指定是没钱。”
朝廷拖欠辽东军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辽东军费户部都拿不出来,又哪有钱给他去赈灾。
别以为他不知道,万历派去各地的那些矿监,很大一部分都进了他私人腰包。
他每天这些歌乐弦管,哪个又不需要用钱。
他自己沉迷享乐,却不管百姓死活。
这皇帝可真是失职的厉害。
“皇爷爷...”
朱由校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转而道:“亓诗教也会随同孙儿一起前往,这也是张问达和汪文言共同举荐的。”
张汪二人是东林党,他们举荐亓诗教那个齐党,必是存了什么底牌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事若能处理好,皇家就能从中受益了。
在刘光复一事之上,万历不也有与那些文官相斗的意思吗?
谁知,万历这次竟意兴阑珊,道:“你想去去就行了,不用和朕说这么多。”
“总之,朕是没钱给你。”
“去了如何处置,你自己想办法。”
万历既不想听,朱由校也没法说了。
眼瞅万历没有继续往下听的意思,郑贵妃很快便开始了赶人。
“太子请便吧。”
“陛下也该歇息了。”
对这万历缄口不言,显然是默认郑贵妃了。
旁边,崔文升早就憋着气了。
瞧见如此,马上上前皮笑肉不笑,道:“太子请,长孙请。”
万历既不愿相留,父子二人只能告辞。
后边,祁生海一直把他们送出看了乾清宫。
直到到了外面,朱由校才道:“祁公公,皇爷爷没事吧?”
他指的是万历态度的变化。
祁生海四下瞅了瞅,道:“前几天阴雨,皇爷腿脚腿脚又痛了,服用仙药后今天才见好了些。”
原来如此。
万历这是身体疼痛又服用了大*烟,没了信心又被消磨了意志。
又开始新一轮摆烂了。
算了。
他这皇爷爷反正无可救药了。
只要不是被郑贵妃嚼舌根针对他们父子,他爱怎样就怎样去吧。
“谢祁公公。”
祁生海自从看到朱由校对付崔文升后,便与他亲近了很多。
至少,再没跟随万历对他的态度变化过。
以朱由校的能力,坐上大位是迟早的事。
得罪了朱由校,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朱常洛对万历反倒习惯了。
“你皇爷爷不管,只能由内阁和司礼监处置了。”
“孤盯着大兴的事,你准备去山东吧。”
万历三十年不上朝,朝堂上的很多事情都是由内阁和司礼监共同决定的。
即便没有万历,大兴的事也能解决。
而且,无论解决是否彻底于朝廷都有好处。
护下方景荣,东林党就没那么高尚了。
处置了方景荣,东林党同样会颜面扫地。
不管咋看,这都有些诛心。
而浙党等人,同样没讨到便宜。
有东林党在,山东一行处理好了那是朱由校的功劳,处理不好那就是亓诗教的错。
所以说,如何处置他们根本不用急。
朱由校想都没想,便点头道:“好,那儿子先去准备一下。”
万历既他去户部要钱,那就只能听旨走一趟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有就好过没有。
与朱常洛分别后,朱由校便去了户部。
刚才的朝会已经提过去山东赈灾了。
户部尚书李汝华一早就有准备了。
其实,朱由校也知道。
当年张居正改革积累下的钱财,这些年早就被万历给败光了。
户部是真的没钱可用。
李汝华这尚书当的也挺憋屈。
“大司徒。”
朱由校一进门,便笑着打了招呼。
“殿下!”
不等朱由校多说,李汝华便差人取来了银子,
“臣知殿下要去山东赈灾。”
“这是两千两。”
两千两是挺多,但要解决一省灾情可还差得远呢。
本以为朱由校会大发雷霆。
谁知,朱由校竟笑了笑,道:“那就谢大司徒了。”
“这银子先留着,等我出发的时候再来取。”
之后,朱由校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户部。
瞅着朱由校的背影,李汝华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朱由校这么做就是为坑亓诗教的。
带着两千两过去,这不和游山玩水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