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是被人拎着后领子丢进了相柳的军营,她被毫不怜惜的扔到了地上,背上的伤痕本来是被血滋润着愈合了一点,这一扔不禁又硬扯开了点伤口。
相柳换了外衣,目不斜视地坐在案前处理公文。
阿清趴在地上,额头滴落了几颗豆大的汗,她想不通自己还没开始走剧情,这剧情就自己坏了。
原本该是玟小六的剧情,现在却直接换成了她,连涂山璟也好像是被相柳看破了身份,不然不会被扔到显眼的地方引人瞩目。
“军师大人,我只是……嘶……一个小小的回春堂学徒,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
听到阿清倒吸冷气地呼吸声,相柳也只是掀起眼皮子从头到尾把阿清扫视了一眼。看见她背后的血液渗出,相柳忍不住想起那个奇怪之人所说之话,他眯了眯眼,好看的眸子晦暗不明,提笔批了几张公文,冷冷地说道:“好细作偶尔也会用伪装能力去变成一些低微的人类。”
阿清简直要翻白眼,她终于知道为啥相柳前期不讨喜了,就这种给人棺材板下定论的果断,是个人也会觉得他不正常。
阿清看着这帐中乌漆麻黑的,她稍稍用力试了试被捆住的手脚,绑得很紧,徒劳无功,阿清根本抽不开。
阿清秉承着活下去的念头,她想离相柳远一点,生怕这人会直接喊人来抽她鞭子。
阿清默默地手脚并用,往后蠕动了几步,可没想到这一动,背部的伤口直接被撕裂开来,鲜血汩汩涌出,都快将她整个衣裳都打湿。阿清痛得身体止不住的抽搐。
阿清的身体是玟小六用了许多草药给她调理的,刚被捡回家的那几天,阿清的身体虚弱地命悬一线,只能靠玟小六偷偷加在草药里的灵血捡回了一条命。
而后的几个月每日都泡在药浴中得以修养后,才勉强好许多。今日这一受伤也不知回去过后,玟小六又要花多少药材,养多少时日,才会完全痊愈。
军营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而血腥味里面又夹杂了几丝淡淡的草药味,相柳舔了舔或许是兴奋才露出来的尖牙,看来就是这个人类女子了。
几日前,相柳遇到一奇怪之人,那人嘴里念叨着鬼神,又给相柳设了鬼打墙,堂堂九头妖怪,他居然破解不了这种低端的术法,只得强忍着听那疯疯癫癫之人一个人在那儿胡言乱语,说什么天意难违,又说什么今日会在林间遇到体内血液有极强修复能力的怪人,能修复世间各种伤势。
相柳想都没想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他活了这么多年,受过这么多伤,可从未遇到这样不可思议的“妙”人。
他以为是个陷阱,想着到底是谁这么有胆子竟然敢来戏耍他,可没想到的是居然真有两个一男一女在林间谈情。相柳随便抓了一个看起来干净一点的女子,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碰到了。
这时,相柳见月升日落,轻挥衣袖,案上的蜡烛便自燃起来。
阿清疼得扯了扯嘴角,她抬眼望去,虽说这暖黄色的烛光配上月光的清冷使得相柳精致的脸虽然看起来有些柔和。但他的眉间却莫名地带出一丝阴戾气,整个人都显得像是一朵浑身带刺娇嫩的玫瑰。
察觉到阿清暗暗打量他的目光,相柳眉眼微弯,含笑着看向阿清。
阿清被这一看,犹如被冷血动物阴冷的竖瞳黏上一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阿清在脑子里飞快运转,相柳提前抓人肯定是另有所图,有没有可能是涂山璟的身份不小心暴露,相柳假扮的防风邶又跟涂山家立场不同。而正好呢,一个浑身是伤和一个正常的人,让哪个人来受刑根本都不用想,濒死之人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况且当时她如此贴近涂山璟,相柳将两人的关系想歪也很正常。
于是,阿清立马狗腿的往前拱了两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柔弱一点,嗲声嗲气道:“大人,奴家跟刚刚那个叫花子就是纯粹的萍水相逢,您想用奴家去引他根本是不可能的,况且奴家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真的只是医馆心善让奴家当个小学徒,真的不是什么细作!况且家中兄长正等着奴家回去,您看?”
相柳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你再这样说话,小心你的舌头。”见阿清忙闭上嘴,话锋一转,“我只相信我的判断,你是谁,并不重要。”
相柳骨节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榻沿,他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微微向上挑了侧眉,表面上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实际上却是用看猎物的架势盯紧了阿清,眼底里涌出的全是冷意森然。
杀气扑面而来,阿清立马向旁躲避,她虚靠着木桩,“大人,我对共工将军的义军怀有恶意,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只是个回春堂的小学徒……”
“聒噪。”
见阿清脸色因为恐惧而变得煞白,相柳微微勾手,阿清整个人就猛地摔倒在地,相柳似笑非笑的伸出脚尖,对着阿清背后已经撕裂开的伤口,缓慢地踩下,就如同初见时,她将那朵红花踩得像泥土一样低贱。
“我本来没什么想法的,绑了也就绑了,”相柳脚下用力碾了碾,“回春堂……小学徒,那肯定会配药吧。”
阿清痛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哆哆嗦嗦地咬紧牙关,眼泪止不住的在眼眶打转,“会的,会的,大人!”
相柳收回了脚,漫不经心地在阿清的衣裳上蹭了蹭,变幻出锋利的指甲,用指尖勾起了阿清的下巴,轻轻地划破了她的脸,接着捻了点血擦了擦舌尖。
血中涵盖了一丝稀薄的灵力让相柳有些震惊,他忍不住用手抚上了阿清的脸,俯身下去,用尖牙划开脆弱的脖颈,舌尖开始舞动。相柳也慢慢地享受起他的大餐。
阿清僵硬着身子,她知道自己的血液里有着玟小六的秘密,生怕相柳能从这里蕴含的灵力能找出玟小六的踪迹。还好,他只是吮吸了几口,就放开了浑身没劲的她。
“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这个营地半步。”
——
星月交辉,星星点点。
玟小六下酒的菜吃得有点多,走了好一会儿,还止不住的打了个饱嗝儿,本来他是慢悠悠的往清水镇走去,走到一半,想着阿清爱吃鱼,今个儿又惹了那妮子生气,转身又往河边走去。
快走到河边时,玟小六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他低下了头,发现地上躺了个浑身是伤还脏兮兮的叫花子。
玟小六愣了,直接从叫花子身上跨过,心里默念没看到没看到,清水镇上见过的死人比外面吃过的饭还多,上次要不是阿清是个女子,他也不会管那破事。
况且再捡人回去老木都要发飙了,上次捡阿清都挨了一顿说,什么就那么点儿地方,哪来地方给人住,这次再捡,估计三人一起打包滚蛋了。
玟小六径直往前走去,坐到河边的大石头上,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一些削成片的锋利枝条,随身那么一扔就扎中一条小鱼。捡起来一看还不够塞牙缝,又默默地坐回去继续扎鱼。
不过片刻,就抓了两三条肥硕的大鱼,想着回去让老木做一顿香喷喷的烤鱼吃吃。
玟小六光是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用一根绳子系好鱼,一只手提着走,另一只手抓了一把地上的野花拿回去逗逗阿清。
路过叫花子时,玟小六仍然是目不斜视地又跨了过去。
回春堂不是什么大医馆,但玟小六善于调解妇人的身体问题,一般白天都会有些人来买些包好的草药,不过他今日是挂了牌子出了个外诊,门口也没什么人守着他回来,大多数都会想着明日再来。
玟小六吊儿郎当的推开门,张口就是,“阿清~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麻子蹲在院子里整理药材,串子在一旁劈柴,两人闻言皆是惊讶,异口同声道:“六哥,阿清没和你一起啊?”
玟小六把鱼扔给了麻子,花直接摔进串子的怀里,一边喊阿清,一边快速地往阿清的屋子走去。
玟小六以为阿清是生气了,没想到一推开门,里面安静得很,没有一点声音。
老木拿着木铲,“没回来,真没回来!”
玟小六脑子顿时就嗡嗡作响,连忙带着麻子串子出门开始寻找。
半响过后,已经精疲力尽的麻子串子看着前面还在边喊边找的玟小六,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跟着一起找。
等找到河边时,天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串子不小心脚一滑踩到了还躺着的叫花子,叫花子被踩得闷哼一声像是晕了过去。串子则是被吓得蹦了起来。
“这什么东西哇,吓死个人了!”
麻子从怀里掏了个火折子刚点燃,玟小六闻声赶来,他叹了口气,“一个叫花子,先别管他了,赶紧找阿清吧。”
可就在这时,叫花子用手抓住了玟小六的脚踝,他慢慢抬起头,那张带着疤痕的脸上在火光中被映得交错,而他的怀里有着一张沾了泥的手帕。
白色的手帕,带有几朵青色的绣花。
是阿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