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存储不满的吧……”录音笔里的声音回复的稍微有些延迟，它里面的那个存在，好像真的在努力的整理录音笔存储空间里的瓶瓶罐罐。
柯明雄回想起了他当时买录音笔的时候好像正好赶上闪存价格雪崩，这根1T内置存储空间的录音笔，也不过才大几百元。
1T的存储空间，用来储存音频文件，可以用奢侈来形容。
柯明雄本想用这个东西来当移动硬盘来着。
可是他从购买这根录音笔一直到末日来临前，他都没有需要将资料存储在里头带出门的机会。
柯明雄说道，“我当然知道录音笔的存储空间还有很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存储空间满了，你会怎么做呢？”
录音笔里的存在这回回答的很快，它说道，“加内存卡！”
它说道，“我的眼，我能够‘看到’内存卡插槽的空当和触点呢。”
“我的眼，你找一枚大一点的存储卡，应当就能让我存储更多东西了呢。”
“唉。”柯明雄叹了一口气，他说道，“那如果内存卡也存储满了，且没有机会更换新的存储卡，你打算怎么办呢？”
录音笔的存在听到了柯明雄叠了如此多层护甲的话。
它的扬声器稍微沉默了一会，它才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选择将你传输给我的那些音频资料先删掉吧……”
它说道，“那些音频资料我都已经听过了，有趣的地方我都已经摘取出来了。所以……哪怕把它们删了也没问题的。”
“嗯。”柯明雄点了点头，他的心有些累，多花了这么多口舌，才将录音笔小姐引导到正确的路上。
他说道，“如果删除了音频资料，存储空间又塞满了呢？”
“啊？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录音笔小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它的提示灯在快速的闪烁，它说道，“可是……我的眼，剩下的资料对于我来说，都是很有用的内容呢。都是我和你的回忆呢。”
“如果必须要删除一些内容的话，我岂不是就失忆了吗？”
“我的眼，如果我失忆了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柯明雄也没有料到他们聊的话题突然之间就转到了哀伤的范畴。
柯明雄说道，“我会喜欢你的。”
“好耶！”录音笔先是神经兮兮的庆祝道，随后它说道，“我的眼，如果这一天真的会来临的话。”
“那我会选择将不重要的信息先删除。”
“比如说……”
“唔……”
录音笔里的存在说道，“比如说我们说话中间，是有间隔的嘛，我可以先把这些间隔先删除掉。”
“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我会再将我说过的话删除掉……”
“我的眼，如果只剩下你的声音依旧将我的存储空间占满。”
“我可能这个时候才会压缩声音的音质，这样会损失很多细节，但是我还是能在杂音之中，依稀分辨出你说过什么。”
“如果再往后的话……”
录音笔里的存在说道，“再往后我也不知道了……”
“我的眼，”录音笔里的存在难得的伤春悲秋道，“我的眼，你说我们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是不是就注定会别离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录音笔里的存在说出了自己选择。
柯明雄看到它的提示灯在快速的闪烁，它的机身也开始微微发热有些烫手。
它说道，“我会选择清楚我储存空间里的所有内容，然后我会开开心心的问我的眼你是谁。”
“我们可以重新相识，重新度过美好的时光。”
“虽说……这一切的重点，还是意味着我们终将别离。”
“这个我的存库空间满了，我再次清除我所有的数据，然后我再一次与你相识……”
“我的眼，你说如果我们这样的次数多了之后，你会不会讨厌我呀？”
柯明雄说道，“不会。”
“那……”录音笔里的存在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还挺浪漫的呢。”
小小一只的苏珊，望着哥哥和他手中的录音笔。
她尽管就站在二者身旁，但是她却感觉自己与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障壁。
柯明雄任由这旖旎的余韵溜走。
他说道，“我们言归正传。刚刚我只是在用你的存储空间举例子。”
他看了一眼手心中有些懒洋洋的录音笔，他的目光再依次落到程菲和苏珊的脸上。
他说道，“正如录音笔小姐在经历了许多之后，会选择将录音笔里的一切数据清除，选择重新开始。”
“如果……我们将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当做是一个超大号的录音笔小姐呢？”
“那每一次当地球上的生命满而为患的时候，它是不是就会选择清空自己的所有‘存储空间’选择重新开始呢？”
柯明雄的话尽管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但是不管是录音笔里的存在还是小女孩苏珊。
她们对于这句话都反应的良久。
中巴车外的清风吹拂，能够看到道路两旁栩栩如生的农作物在随风摇曳。
柯明雄的目光眺望向远方，好像没有焦点。
中巴车外巨型仓鼠飞轮里的体育生们，好像都有些提不起劲儿来有些萎靡。
不知过了多久。
太阳都沿着天际的轨迹，不知道挪动了多远的距离。
录音笔里的存在才说道，“我的眼，你的意思是……”
“我们所经历的一切，人类们口口声声的世界末日，本质上其实是地球这个存在，关于自身的格式化吗？”
柯明雄说道，“是的，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
他说道，“地球上存在不到百亿数量的人类虽然不算多，可是若算上各个频率中都可能存在的生命体，地球早就生命满而为患了吧。”
录音笔沉默了良久。
它说道，“我的眼，如果末日的真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的话，那地球是一个很温柔的存在呢。”
它说道，“祂明明可以将一切提前灭杀，祂明明已经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别离。”
“可是祂依旧很温柔，依旧很坚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