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打算成为你的使徒,阿尔忒弥斯,狩猎的女神,橡木的权柄并不适合我。”
“……但你摘下了金枝。”
金角鹿抬起蹄子,敲击罗素的眉心,印出残月的徽记,可银亮的残月刚印上去,就被某种抗拒的力量抹掉。
“按照金枝的规则,你已经是它的使徒,也是我的使徒,你为什么要把权柄和力量送出去?”
“我要拿金枝去救人。”
罗素吐出烟气,稍有些歉意:“我有个长辈死了,他的魂灵还在我手里,我希望用金枝去将他复活。”
“金枝的继承仪式没规定不能转赠,比起橡树的权柄,我更珍视朋友。”
“更何况我压根没有当领袖的经验,世界现在是个烂摊子,新罗马刚刚建立,我可不想一个人扛起来。”
阿尔忒弥斯没有答话,只是扬起蹄子离去,像是一阵风,狩猎已经结束,祂的化身也没有理由继续留下。
猎人当然可以分配自己的猎物。
“哈?罗素,姑且用你们的口吻来称呼你。”
战争的猎犬与鹰鹫反倒不满的啸叫,围着胜者转圈行走。
“你是战争的胜者,见证鲜血与牺牲,从雅典娜手里拿走胜利,现在你却要把战果分给别人?”
“你到底在想什么?胜者理应得到一切,败亡者燃尽魂灵,你却在破坏这一切,你毁了这场本该狂烈而残酷的战争!”
“你毁了我渴求的狂烈!”
“战争的意义从来不是战争本身。”罗素拔出长枪,燃烧后的魂灵微弱的宛如风中烛火,随时都可能飘逝。
猎犬不满的龇牙,“我才是战争的化身,世上没人比我更懂战争!”
“但你打不赢。”罗素不想理它,径直往回走,可猎犬却跟上来,颇有些敌意的盯着肩上的猫头鹰。
“胜利的权柄是你肩上的雅典娜在管,我只管战争,除非有人能够为我凑齐春天、国土和王权,我才是你们的玛尔斯。”
“……你为什么不走?”罗马领袖手握金枝,猎犬跟在他的身边,让人心底发毛,战争的化身跟在身边可不是好兆头。
“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战争没有结束。”猎犬咧嘴嬉笑,鹰鹫停在它的背上,他们跟在罗马领袖,神之子的身边。
“你是罗马领袖,战争与你同行,欲望与你同在,智慧和胜利一旦离开你的肩头,迎接你的便是死亡与毁灭。”
“我们未来相处的时间会很久,直到最后的战争也结束,你赢取胜利,或是在浪潮里败亡。”
“…随便你。”罗素咳嗽几声,扶着橡树开始吐血,浓稠的血液从喉管喷涌而出,连鼻腔、眼睛和耳朵也跟着冒血,将本就破烂的西装礼服浸的暗红。
血渗进土壤,又被战争的猎犬舔舐,令其愉快的甩尾,鲜血、伤残与死亡,是对战争的祭礼。
香桃木爬上脸颊,刺破眼球,邪淫的阿佛洛狄忒趁机夺走人的双眼,让战胜敌人的半神疼得咬牙冒汗。
“多么凄惨。”战争无情的嘲笑:“你为什么不吞下神药,使用金枝,那样你又是无敌的半神,是橡木之王,毫无弱点的领袖,荣耀更胜以往。”
“你妄图一个人承担所有悲凄的命运,到头来只会反噬自己,即便你是黑夜与死亡的盟约象征,神之子,你也无法承受所有人的悲哀。”
“……闭嘴。”罗素提起长枪,一步一步向前走,猫头鹰仍然停在肩头,属于他的智慧和胜利没有离去。
万物在无形的波纹里显现轮廓,为失明的半神勾勒出一切的形貌,天空不再是淡蓝里游动的云朵,仰头时可以直接看到宇宙里的繁星。
“哈,阿佛洛狄忒还是老样子。”
战争的猎犬叼起重伤者的后领,散步似的提着人向前走,它极为喜爱这个小子,所以不吝啬一点小帮助。
说话的是它背上的鹰。
“爱情会贪婪的试图剥夺对方的一切,阿佛洛狄忒钟爱宇宙万物,而你们维泽姆家族的每一代人都被她特别关注。”
“……这是爱?”罗素差点呕吐,肠胃一阵不适,就像盛夏走进农村旱厕,还是闷热无风的天气。
“是啊。”鹰鹫一起回答:“要不然她干嘛执着的想把你们拖进怀里,你们身上的不是诅咒,而是她的恩赐。”
“阿佛洛狄忒是最像生命的神,她不像我们,只是权柄的具象化,执着于各自领域的一切,她经常会做一些在我们眼里显得很奇怪的事情。”
“可能是由于欲望和爱情的权柄都在她手里?”
“……你这种说法让我觉得恶心。”罗素想到维泽姆家族几千年的夙愿,还有阿喀琉斯号以及内米战役里死去的人们,一阵阵极端的不适涌上心头。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他又开始呕血,连带胃里没消化干净的食物也吐出来,有些甚至溅到猎犬的爪子上。
但战争的猎犬并不在乎,秽物沾不到它的身上,反倒是凡人的表现让它觉得有趣。
在别的星球,有些生命将阿佛洛狄忒是恩赐视为荣幸,期盼早日投入糜烂的纵欲国。
“你难道不想进入阿佛洛狄忒建造的那个国度吗?价值和欲望的国度,你们的一切幻想在那里都能得到满足。”
“祂折磨了维泽姆家族几千年,剥夺我弯腰的能力,抢走我的嗅觉,让我失明,杀了阿喀琉斯号的船员,葬送内米战役的所有士兵——我恨祂入骨!”
罗素挣脱猎犬的帮助,挪动乏力疼痛的双腿,靠自己的力量往前行走,浓烈的恨意让战争为之狂喜。
“祂是邪神,混沌的爱欲之主,贪婪的怪物,所谓的爱只不过是扭曲的欲望,妄图将一切都拖入不休的苦痛欢宴!”
“我会永远保持对祂的歧见与恨意,直到终结数千年的夙愿,把祂投入死亡,碾碎祂的一切!”
“你是战争的化身,我向你祈求,请让屠神的战争酷烈到极点,无论哪一方,都要沉入无比的苦痛!”
“直到胜利或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