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
很快!
仪式早已铺就,二世,三世,四世——直至卡铂五世,狭小荒僻的领地早已是铁炉!
任何闯入者,都休想,别想,决不能,动摇任何事物!
来的人是谁?
是教国发出绝罚?
还是血税不足,觅血军团要将领主除名?
不,不对劲。
如果是教国,动静绝不会这么小,会有一位主教祭司前来宣读罪孽,并向城中投掷“绝罚令”。
而后,圣殿骑士围困整个领地,不放过任何活物,以圣火焚烧出隔离带,铺就道路。
觅血军团将在三位将官的率领下开赴此地,再度向周围领地宣告此处所流淌的是何等罪孽。
视领地的综合水准,规模可能会有所缩小,可能不会有【主教祭司】前来,觅血将官只会有一位,并且不一定参与歼灭。
但卡铂领不一样。
在一千年前,这里名叫波兰。
罗马辉煌的五百年里有过多次叛乱记录。
动乱时代里反复被除名,如今割裂成三十多块领地,卡铂领是其中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一块。
波兰人总有种特别的自信。
哪怕是动乱时代接近终结的如今,原先波兰版图的众多领地,仍有过多次叛乱被除名的记录。
众多先例铸就怀疑,一旦这块地方出现叛乱的痕迹,教国的责罚也将相当严苛。
整块领地不会有半个活物,连土都会被反复焚烧几遍,降下诅咒,百年内都无法耕作。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在卡铂领的北方,罗马时代重建的条顿骑士团都因此覆灭,那可是传承七百年的军团。
只因为一点怀疑,就被白塔元老院强制打散,杀死多位领袖。
残余成员背负耻辱,汇入觅血军团和圣殿军团。
那种如同雷鸣的声音纵然恐怖,却没有人念诵罪孽,也没有大军围困的迹象。
所以,来的人不会是教国。
只要不是教国就好啦。
卡铂五世裂嘴大笑,猩红长舌舔舐森白獠牙,猪似的鼻孔往外喷吐腥气,脂肪渐渐流出——如同上好的蜡油,肥腻的恶心。
只要不是教国,一切都还有机会。
白银铸成的箱子咔哒几声开启,首先腾起几缕腥气,而后显现出一个怪异的东西。
它睁开眼睛,再度望见阔别已久的地狱。
回顾过去,仍忍不住讥笑,嘲弄受咒者的可悲结局,仇人的落魄终末,万物皆衰亡——独剩一个不该存世的余孽。
生平所见的最伟大者已经升天,辉煌的文明也崩毁尘烟。
如今的时代不值得留恋。
却总有不知从哪里听到名讳的蠢货,一次次的把他拉回地狱,面对惨痛的现实。
这次,又是什么人,惊扰亘古黑暗的静谧安眠?
“你好。”
不该存在的声音突兀响起,不属于卡铂五世,也不属于回到这地狱的亡魂。
气氛瞬间像是被蛮力嵌进冻土,冷硬的可怕,卡铂五世的肥肉就像凝固的猪油。
魔鬼似的男人蹲在刑架边缘,相貌酷似早该死去的圣骸,传说里的罗马建国之主。
宛如向熟识的朋友问候——向着几乎惊骇到休克的卡铂五世,以及箱中之物招手。
而他的右手边,则是两人高的黄铜铸炉,硕大铁轮碾烂地毯,挪动位置,校准方向。
新做的铁手,铮亮的黄铜铸就,扶正三十六根枪管的凶恶武器,对准毫无察觉的两人。
不知何时,他们便已经破开墙体,来到身边。
可卡铂五世却毫无察觉。
本该守在门外的骑士也没有发出任何提醒。
艳红鲜血流过门缝,半具尸骸被重力拖拽滑倒,眼球仍残存几分茫然,不知为何而死。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罗素仍在微笑,轻轻抚胸,十指交叠,触发某种预设的指令,一层波纹似的东西荡漾,扫平整座黑石尖塔的陷阱。
识别敌我的诅咒巫术,警戒仪式……尽数静默,臣服于更高更伟大的意志,被开发者走了后门。
此世一切神秘皆源自至高天,大多流通的仪式和巫术都是一千年前的传承。
很不幸,物质宇宙里没人比他更熟悉至高天的知识,作为响应奇迹的全能老咸肉是他的魂灵。
至于仪式和巫术?
很多都是他自己写的。
游戏难度似乎有点太简单了,以至于一眼就能望见结局,走起来似乎没什么阻碍。
士兵正如草木沙砾,随意践踏而过,不能阻拦步伐,渺小的甚至难以让人悲悯。
而本该作为“魔王“的领主,在罗素出手之后,也没有任何的难度,毫无历练的作用。
可是,学生已交托所有,做老师的总不能任由它走上自毁的短视之路——只能插手纠正。
只期望,重新栽培的文明,能够带来些许惊喜。
风里的腥味,尸体落地的软糯声响,惊醒呆滞的卡铂五世,让他立刻明白现状。
“查恩皇帝的仇人,一个千年前纵横波兰的王者,火之主,卡铂一世,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
他已不在乎繁文缛节,省略大量仪式步骤,捧着颅骨便想塞进自己肥腻的血肉里,像上次那样,再度呼唤出焚烧大地的伟力。
可是,颅骨没有回应。
不像过往那么主动——卡铂五世甚至都做好被永久占据血肉,从此沦为傀儡的决心。
本该咆哮着挥洒怒火,令熔岩流淌于大地之上,焚灭所见之物,最终被仪式束缚,才能强行拖出活人血肉的古老颅骨。
此刻,却像瑟缩的鹌鹑,像挤干水分的海绵,像病榻艰难喘息的老人,丝毫不敢动弹。
“……你知道自己正面对什么吗?愚蠢、贪婪且毫无眼力的肥猪,我多么懊悔当初没有把你焚杀!”
昔日波兰王,卡铂一世,自残存的颅骨里发出颤栗的声响,满怀恐惧和不可言说的崇敬。
“那是皇帝,是献祭己身来挽救一切的救世主,那是……不可直言其名,也不敢直视其面貌,光是接近都要一步一拜的伟大者!”
“你以为,我当初是如何被查恩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