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钝、莽撞，时常发癫，不像正常人。
新收的学生，精神状态似乎不太稳定。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样吗？
罗素翻身下马，跟在队伍旁侧，听巴达斯絮叨“完美无缺的计划”。
从如何挣脱束缚，到如何绕开骑士，最后斩首卡铂五世，一切流程都被安排妥当。
“可我有个问题。”
罗素审视学生光着腚的狼狈模样，颇有些好奇：
“你应该清楚，领地里最强的人也应当是卡铂五世，理论上他一个人就能镇压整个领地。”
“秘密仪式、古代遗物或者邪神召唤，你并不清楚他有什么能力，隐藏什么底牌。”
“而你目前连这些羸弱的骑士和侍从士兵都难以击倒，又要如何斩首领地的最强者？”
巴达斯像是噎住了，话堵在嗓子里，本就不好使的脑子更加发痒，有些转不过弯了。
做计划的时候想的很好，等到自嗨完了，被人提醒，才突然惊觉——好像打不过领主。
如果没有老师的护佑，光是骑士们就能把他乱矛戳死，尸体能直接变成可供食用的浆糊。
如果莽撞的直接冲到卡铂五世面前……
大概会被一巴掌拍扁。
脊椎断裂，骨架粉碎，血肉如同摔碎的水囊，猩红液体涂满地面，一切计划就此破灭。
“……我不想说些太打击人的话。”
罗素叹气，队伍蜿蜒走过城门，挤进狭窄小路，引路人是个灰袍老头，拄着木拐杖。
前路一眼就望到头了，是一堵墙，几个弯道，几条岔路，通向更多方向——可直走是死路。
“但你……或许真的没什么关于斗争与厮杀的天赋？”
受战争与狩猎赐福的猎犬听闻此言，终于能够放松的离开，不必再忍受折磨。
太难带了。
这人根本没法带，压根不是这块料子！
“附在你身上的猎犬，在制作时，受战争与狩猎赐福，本来是用于戍卫我的安全。”
“使用者即便是稚嫩的孩童，也足以残杀你所见的这群杂兵，徒手便能击溃他们。”
罗素拍拍手，猎犬便再度跟在脚边，脱离巴达斯的躯体，使其感到一阵空虚。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想必学生即便再怎么愚钝，也能明白话里的意思。
“教学计划需要更改——我本来打算让你经受血与火的厮杀，在狂烈的斗争里晋升。”
“这样你便能获得战争与狩猎的赐福，兼顾锻造的天赋，以多种权柄的青睐走上登神长阶。”
“可是现在来看，战争与狩猎并不钟爱你——同时我也好奇你们的生存方式。”
罗素直言道：“换个道路走吧，巴达斯，我也不奢求你能杀死卡铂五世，只要你能自己逃出牢狱，就算你完成试炼。”
“等等！”光腚猛汉瞪着眼，最大的倚仗消失不见，只剩自己被人捆猪似的抬走。
摇晃着，走向时不时传出哀嚎的尖顶石塔，进入湿潮的小道，最后猛然被摔在地上。
走了？
就这么走了？！
什么东西也没给，连原本的帮助也收走，鼓励学生光着腚杀出重围，救赎自我？
“有！坑啊！”
巴达斯仰头哀嚎：“我让人坑了啊！”
“叫什么呢？！”
皮鞭迅猛抽来，啪的抽在新人的脸上，险些抽掉几颗大牙，打的青紫一片，很快渗出血来。
持鞭者仍在上下审视新来的肉猪，认为此人的质量太差，拿去做祭品可能都不合格。
巴达斯咬紧牙齿，独眼怒瞪，刀疤如同蠕动的蜈蚣，大理石似的壮硕肌肉猛然发力，血管暴凸，肌肤青紫，想要挣脱绳索。
“你就打吧！你以为你能打疼我？！”
“等到我脱困的时候，就会撕碎你的脑袋，把你的皮剥掉，把你丢进粪水浸泡！”
“我乃是巴达斯•洛雷登，罗马建国之主的弟子，你这个卑贱的东西，也配羞辱我？！”
“啪！”迎面又是两鞭抽来，瞬间打没了所有气焰，把人疼得跟狗似的呜咽乱叫。
“叫？还叫？！”持鞭者冷笑：“狗似的东西，也配跟我叫？你当我是吓大的吗？”
“软蛋一个，两鞭就老实了，还敢对着我吼？等会就把你的皮剥了，送给卡铂五世当乐器！”
巴达斯瘫倒在地，鞭痕狰狞，打的胸膛和脊背皮肉外翻，嫩肉往外渗着新血。
伤势没有恢复。
许诺要教导他的老师也不见踪影。
只有潮湿的牢狱，隔着监牢望见一个个麻木的人，等待被送去屠宰的牲畜，耗材。
再没有同伴，可以来拯救他这个莽撞呆傻，胆怯懦弱的废物。
养父已在三年前死在觅血骑士手里，最后的守夜人死在罗马崩溃后的混沌长夜。
同伴失散各地。
收留他三年之久的乌托邦联盟也在不久前被教国击溃。
领袖的头颅被木桩穿刺，成为示众的警告。
怀着懦弱之心，恳求同伴使用仪式，将他变成这副凶悍威猛的模样，妄图用外表来求存。
可是，如果不改变本性，他一直都会是个废物。
“想想吧，你最渴求的东西。”
仿佛魔鬼低语般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充斥蛊惑，魔音般灌进颅脑，伴随众多知识：
“你难道甘心当永久的废物吗？朽木也能有辉煌的时刻，更何况你也有擅长的东西。”
“去想吧，你一直最擅长，最渴求的事物是什么？”
“那跃动在你心里的东西，足以坚持一生的追求，与生俱来的天赋，让它出来。”
“即便本性懦弱莽撞，犹如瘸腿的不健全者，也不会有所妨碍——因为那正是你的骄傲之处。”
“卸掉伪装，在苦痛里思索，抛弃犹豫和徘徊，不要再像是受风左右的野草。”
“去发掘，去求索，去吼出你最想说出的那句话。”
“而后，将魂灵脆弱的本性下降，通过火中试炼，自蒙昧之气降为原石，孕育登神的基础。”
“你当锤炼本心，如铁石般顽固，步入登神长阶，不再犹豫徘徊，只需向上求索。”
“选择吧，是抛弃过往的所有懦弱，步入真正的大道，经受无数试炼而升迁？”
“还是……就此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