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的风引着那燃烬的纸灰胡乱的飞，全意走在全有后面，胳膊上挎着篮子。
村口有户院子，三间小房，院子里一棵大枣树，格外显眼。
全有快到这院子门前，拉起了全意的胳膊，加快步走过。
“咯吱~”那门被拉开。
全有几乎是拽着全意朝着家的方向跑。
“哎~跑什么呀”那门里走出来一个壮汉，比全有几乎要高出一头来，脸上红扑扑的，想是喝了点酒，他往前几步就把全友拽住。
“早就看见你走过来了”
“还跑”壮汉走到全有面前。
全友眼看跑不掉，双手拉着全意胳膊想要躲壮汉。
这壮汉一伸胳膊把全有拔倒到一边去。
“全意妹，别躲着俺啊”
全意见他一身酒气，不敢跟他嚷，往后退了半步。
“俺又不是什么坏人”
“俺就是稀罕你”这壮汉眼睛直直盯着全意。
全意站在这个膘肥体壮的男人面前，个头只到他下巴，身形还没他一半宽厚，格外单薄。
“俺就是想娶你”壮汉一只手搭到全意的肩上。
全意不看壮汉，赶紧蹲下把倒在地上的全有扶起来。
“俺不嫁”全意帮全有拍掉身上的草。
“为啥呀”
“你爹娘在的时候，俺就去提过亲了”
“当时说你还小”
“这俺都等了好几年了”
“为啥不嫁俺啊”
壮汉是越说越急，双手捏住全意的肩膀。
全有想上前把壮汉手拉开却拉不动。
路过的老汉拽着一个男子走了过了，那男子头发蓬乱，身上的衣服布满污渍，摇摇晃晃的跟在老汉旁边，经过三人面前时那男子直勾勾的盯着全意，发出怪异的笑声。
“走！”老汗拽着他赶紧走，他还回过头盯着全意看；“花媳妇~花媳妇~嘿嘿嘿~”那声音仿佛从鼻腔里呜呜出来，语调闷且蠢笨。
“花你娘个脚花”壮汉抬手跺脚吓唬那傻子一下。
傻子吓得赶忙拉起老汉的胳膊。
这老汉住在壮汉家旁边，走到门口快速的开门进入，要关门时本还想再多看一眼三人这边。
“看！”壮汉一声吼，这老汉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走”全意拉着全有要走。
壮汉的屋里此时又出来一人。
这人面容尖嘴猴腮，身形酷似被掰了一下的木棍，如柴火般肌瘦，走起路来轻飘飘没有声音。
“贵哥，你还用得着这样跟她说吗”这人走到壮汉旁边。
“这方圆十里的，谁敢跟你拼拳头的”这人笑容谄媚，看看壮汉，然后眼神看向全意这边。
“明娶不嫁是吧”
“那强娶呗～”那人语调升高，色眯眯的小眼打量着全意。
“你休想！”全意恨恨的盯着那人的眼睛。
“呵呵，小姑娘”
“这里外里我富贵哥是自己上门提过亲”
“媒人也找过”
“好说歹说的磨啊”
“你就是不嫁啊~”
“那还能怎么办”这人说话眼珠子提溜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别吓她”壮汉拍了一下那人的背。
“这明天啊，是我贵哥生辰，倒不如明天”
“哎~就明天！”这人说话语调像唱戏般自言自语。
“俺们哥几个，明天就去接亲”
“给俺贵哥娶媳妇~”这人说话间头一边往后仰，胸膛又如打挺般挺起。
“你想的美！”
“只要有我在，你们想都别想！”全有站在全意身后，手紧紧攥着篮子盯着壮汉说。
“有你什么事啊？”
“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要不是我贵哥喜欢全意，这有你说话的地吗？”那人甚至都不正眼看全有。
“哎！”壮汉瞪那人一眼随后看向全意。
“全意你别害怕”
“你嫁给俺”
“俺肯定对你好”壮汉想要拉起全意的手腕。
“俺说不嫁就是不嫁”全意连忙躲开壮汉。
全意挽着全有要转身走。
“这你就说的不算喽~”那猴腮男人又发声。
“李富贵！”全意吼了一声就拉着全有离开。
“全意！”壮汉看着全意跟
“明早俺们准时去接亲啊，嫂子打扮好等俺们~”猴腮男又冲着走远的全意全有喊道。
“老徐！”李富贵瞪着猴腮男。
“哎呀贵哥，你听我的”猴腮男说道。
李富贵与这老徐对视了片刻，心里若有所思。
“全意！你等俺娶你！”李富贵冲着全有兄妹背影喊道。
这个李富贵看着一脸的凶相，乃是这十里八村的恶霸了，平时多数时候都不在家里，就靠着烧杀抢掠的事赚钱，村里除了跟他一起厮混的几个，都对他退避三舍，一是他五大三粗的打不过，二是他下手狠，大家也不想惹是非，还有就是这年头也乱，村里有个他，也都能受点庇护，不被外面的人欺负。
李富贵比刘全意大三岁，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这李富贵从小就皮，全意跟全有经常被他欺负。
女大十八变，富贵看着出落得漂亮的全意，在全意父母还在的时候富贵就上门来提过，全意父母肯定是看不上这种强盗，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混子，所以一直借口拖着，直到前两年父亲刘远山染上肠粘黏走了，没多久母亲忧思过度，也跟着去了，全意当时也还不到年纪亲事就一直没定下来。
兄妹俩靠着几亩庄子虽穷但日子也能勉强过，这富贵也偶尔从院子外面扔进来什么野兔野鸡的，兄妹俩也等于受点接济。
全意不喜欢他，也不甘心自己就嫁于这样的人。
全意全有回到家后赶紧关紧了大门。
“妹，你别怕”
“俺不能让你嫁给他”全有说。
傍晚，全意全有正在堂屋吃着晚饭，就听到敲门声。
“难不成。。。”全有全意心照不宣的对视着。
“你别怕，我去看看”全有走向大门口。
“当当当”
“当当当当”
敲门声越发急促。
全有不敢开门。
“谁...谁啊”全有给自己打气般问道。
“是我~”这声音全有不陌生，是个女人的声音，全有听到过几次，但可能是出于紧张的缘故，想不起是谁。
“你是谁”全有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后便没那么害怕。
“哎呀，全有吧，是我”
“王媒婆~”那人把眼睛探向门缝。
“你来做什么”全有透过门缝确定是谁后没有开门，与媒婆门缝里对话，生怕这媒婆后面还有其他的人。
“我是来送东西的”
“你先把门打开”媒婆哄小孩似的语气跟全有说话。
“送东西？什么东西”全有还是抵着门。
“这不是全意跟富贵的事情吗”
“富贵啊，专门去买了红裙子还有头花胭脂，让我送过来”
“这里面还有全意的彩礼”
“都是给全意的~”媒婆语气婉转。
“你拿回去，我们不嫁！”
“赶紧走！”全有背过去，死死的抵住门。
“你别急，你先把门打开，你听我好好跟你说”
媒婆眼看全有不开门也是有些急了。
“赶紧走！”
“赶紧走！”
“我们不嫁！”
全有吼道。
“全有啊，你别急”
“你听我好好跟你说”
“今天我来真是为全意好”
“这全意也十八九了”
“也到嫁人的年纪了”
“你看你爹娘这都走几年了”
“没人管你俩”
“你这吃穿都要成问题了”
“更别说张罗全意的婚事了”
媒婆的语气温声细语，全有只得听着插不上话。
“我们这穷乡僻壤，找个好人家多不容易啊，是不是，这你也知道啊”
“这李富贵家说出去确实不好听，但是家里有银子啊对不对”
“你说我们这地方，就是让全意自己挑，那嫁过去也是吃苦受罪的”
“哪有好人家啊”媒婆这语气像是心疼自己家孩子一般操心。
“这话说白了你也知道”
“我们这哪怕是隔座山也是都知道这李富贵是个不好惹的”
“这我也来过几次了”
“我知道全意不愿意”
“但是这李富贵我也看了，人好”
“就是平时粗鲁一些，但是你看这该拿的也都拿过来了”
“家里也有银子”
“这出手也不错”媒婆拨弄着篮子里的几吊钱，声音哗啦啦的响。
“以后肯定会对全意好的”
“其实想想，这个李富贵人也不错的呀，你说从你们爹娘死了，他也没少帮衬咱家是不是”
“什么鸟啊，兔子，粮食，都没少往咱家送”
“咱爹娘生前他也是自己上门提过亲”
“也是个懂得礼数的，不算粗鲁”
“再说了，这也近”
“就一个村头村尾”
“你还怕什么呀对不对”
“全意就是受委屈了，你几步路就到了”
“你还怕什么对不对”
“且说呢，你这也到年纪了，这娶媳妇的事都还没个影”
“这李富贵认识的人多呀，这以后你成了大舅哥，还愁找不到好姑娘吗是吧”
“这都是好事啊是不是”王媒婆这一通说下来，似乎有理有据，竟都在理。
“用，用不着他管！”
“说不嫁就不嫁！”全有是越说越没有底气。
“行了，你也别犟了”
“你好好想想，琢磨琢磨是不是”
王媒婆说道。
“我把这东西啊放到门口了啊”
“你好好想想”
“我就先走了昂”
听到篮子放到地上的声音和走远的脚步声，全有愣在那里。
媒婆这一番话下来，全有全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只得呆呆的坐在门口。
“哥...怎么了”全意扶起了呆坐在那里的全有。
“怎么了”全意又问。
“没事...”全有看着眼前的全意说。
全友动摇了；开始觉得王媒婆说的有道理。
自己那里认得什么好人家，也没本事操办全意的婚事。
自己也不识字，也没什么本事，甚至连两人日常的吃穿都保障不了....
说不定全意嫁过去真的能像她说的般生活.....
“咯吱~咯吱~”挑担子的声音越来越近。
“刘全有！”
“东西放门口了昂”门外一声吆喝，全有从思绪里惊醒。
从门缝里看去，是几个汉子挑了几筐东西；都装的满满的，用喜字封了起来，还有一整只黑猪被倒着放在了一边，肯定是是李富贵叫人送来的。
“拿走！拿走！”全有瞟了一眼坐在堂屋的全意，透过门缝说。
“我贵哥穿着身衣裳真是气派！”李富贵这边气氛倒是欢快。
李富贵穿着一身红色对襟婚服，张开胳膊对着一屋子的人转了一圈。
“是不错哈哈哈”李富贵打量着自己。
“这衣裳一穿上，跟国家总统一样”一个坐在一旁嗑瓜子的壮汉说。
“像！明天直接当官去了！”另一个汉子接话。
“哈哈哈哈哈哈”此话一出，一屋子人都笑。
另个汉子凑上来拍拍富贵说；“这你们说，嫂子看到这身婚服，会不会被迷住”
“那肯定啊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齐声回答。
“明天你们都看着点”
“别有啥不知好歹的人闹事”李富贵说。
“放心吧，没人敢”
“就算是有，那来了也是给咱干活的”老徐看着一屋子人说。
“明天你们也少喝点，村里别出啥乱，等都忙完，我带你们好好玩”
“咱们之前看的刘家”
“也该出出血了”富贵说。
众人欢呼，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明天婚礼的细节。
“别嗑了别嗑了，这喜字，这地都还没贴还没扫呢”
“都忙起来！”富贵说。
全意这边收拾着碗筷，全有坐在桌前，看着篮子里的彩礼和衣服。
昏暗的煤油灯被风吹着，全有影子忽晃的映在墙上。
全意看了眼桌上篮子里的东西和低头的全有，收拾好碗筷端去厨屋。
门口水缸里月亮的倒影被全意用水瓢舀破。
月光在水面一闪一闪。
全意洗着碗，若有所思。
全意看到桌前的全有看向门外。
随着全意泼水的声音，全有欲要开口。
“哥”全意把盆放在水缸上走过来。
全意坐在全有对面，看着桌上篮子里的彩礼和衣服。
“哥”
“你怎么想的”全意先开口。
“全意……哥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全有不敢抬头看全意。
“哥也不愿意你嫁过去……”
“但是哥……”全有低着头。
两人沉默了半晌。
“哥也不想让你嫁过去...但是哥想了”
“王媒婆说的有理...”
“你看看咱家这日子”全有看着屋里室如悬磐般的屋子。
“自从咱爹娘死了，我们靠着这几亩地”
“连吃穿都要成问题了”
“哥真不想让你一直过这苦日子”
“这你也到年纪了”
“哥也没本事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那李富贵是强盗，也是坏”
“但是他比咱家强，你过去了，能比现在过得好”
“最起码不愁吃穿...”
“这东一头西一头离得也近”
“他欺负你我立马就过去了”
全意看着越说越激动的全有有些诧异，原以为他起码会为自己争一争，竟没想到他这么快便想开了。
“行，行哥”
“我嫁”。
全意看着全有。
“反正嫁谁都是嫁”全意说到这句话时全意笑了。
“全意……”全有看着全意……
夜里，全意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全有把一筐筐的东西往家里搬。
第二天一大早，还未听到鸡鸣，王媒婆就早早就过来为全意梳妆打扮。
给全意穿上李富贵准备的正红秀禾，绣花鞋，盘好了发髻。
抿好胭脂，全意坐在镜前。
“哎呦喂~”
“全意是真真儿的漂亮~”王媒婆站在全意身后，边给全意簪花边感叹道。
“这我说了上百家婚事，这全意也是我见过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美人了”媒婆又说道。
王媒婆今天打扮的也喜庆，暗紫色的齐领对襟上衣，打裥褶长裙，也是正式。
“王婶，你别笑话我了”全意看着镜子里梳妆打扮好的自己，不禁愣神，美丽也招灾祸。
“笑话什么呀，婶说的都是实话”
“来来来，站起来我看看”王媒婆拉起来坐着的全意，转了一圈打量着。
“不错，别看富贵五大三粗，心倒挺细”
“衣服正好合身”媒婆笑的开心。
全有呆站在一旁看着打扮好的全意。
“还站着干什么呀，快去换衣服啊”媒婆看向傻站在一旁的全有。
“这不是给你准备的好好的嘛”
“这都是缎面的”
“多好啊”媒婆从桌上的篮子里提起一湛蓝色长衫对着全有比划着。
“快去快去”媒婆走过来塞到全有怀里。
随后又走进厨屋，端出一碗卧好的荷包蛋。
“来全意”媒婆端到全意旁边，递给全意。
“吃了好的”
“来”媒婆递给全意。
全意接过媒婆递来的碗，就是清水卧了两鸡蛋。
全意没什么胃口，应付着吃了一口。
“多吃点，等下不到掀盖头就没吃的了”
“这都是好寓意，快吃吧”媒婆笑的开心。
全意又吃了一口，就放到桌上。
“我去看看他们来了没”媒婆迈着碎步走出去。
全有穿上了李富贵准备的长衫。
“全意...”全有走来，坐在一旁的床边。
全意坐到全有旁边。
“哥，没事”全意笑着说。
“你受委屈了就跟哥说…”全有说。
“哥，放心吧”全意打断全有，反过来安慰道。
“来了来了”媒婆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
“全有还愣着干嘛，快来跟我一起准备堵门”说罢又为全意盖上了盖头。
这媒婆是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
全有踱步到大门口听着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
媒婆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全有就像是耳鸣般听不到她的声音。
直到那声音接近到门前；“开门～”
“开门～！”
敲门声吆喝声唢呐声掺在一起。
门外接亲的队伍有十几人，走在最前面的两人是吹着唢呐的唢呐匠，紧跟着的是李富贵跟两个年纪不大的小伙；看着倒是比李富贵斯文许多。
李富贵穿着男士秀禾胸前戴着红色绣球，跟着的一行人腰间都系着红色的丝带，脸上都挂着笑脸，身形一个比一个粗壮。
李富贵是比所有人都开心，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
门外的声音嘈杂，在堂屋里的全意深呼了一口气。
“这门前是谁啊~”媒婆故意询问。
“我！我来接我媳妇~”李富贵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哄笑声。
“这红包可准备了吗~”媒婆又高声询问。
“快开门！”
“快点开门，银子差不了你的！”门外的人七嘴八舌的喊道。
“那可不行，得先给红包才能让你进门”媒婆高声喊道。
全有背过身去，依靠着大门。
门外的人从门缝里塞了几个红包进来，媒婆赶紧弯腰去捡，还来不及打开看有多少银子，就被门外几个大汉撞开了门，全有踉跄的倒到门旁，媒婆身上的灰都来不及掸掉，就紧跟着一行人到堂屋。
这堂屋站满了人，唯独全有坐在大门口不起身。
李富贵先进到堂屋，堂屋的右边是土炕，全意坐在土炕边，半透明的盖头隐约能看到脸，李富贵从踏进堂屋，这眼睛就紧盯着全意，这样的场面，他幻想过无数回。
“嫂子真美~”
“嫂子真漂亮~”众人吆喝道。
愣神的李富贵反应过来，憨笑的冲身边人摆摆手，示意安静。
“全意，俺来了”李富贵欲要走过去。
从一行人中间挤过来的王媒婆挡在了李富贵面前。
“别着急新郎官”
“俺们全意出门前呐”
“你得答应俺几个事”媒婆说。
“俺们全意命苦，现如今就一个哥哥疼她”
“这嫁到你们李家，你可不能欺负俺啊”这王媒婆说了半辈子媒，嘴皮子确实厉害。
“俺肯定好好疼全意”李富贵想要扒过去挡在前面的王媒婆。
“哎~”王媒婆展开臂，挡住李富贵。
“不要着急”王媒婆说。
这旁边的人都看笑话似的看着这王媒婆能闹什么幺蛾子。
“这今天啊，你不过俺这关休想娶走俺们全意”王媒婆吆喝道。
这一屋子人可真热闹了，就连村里的人也过来看，院子里也乌泱泱的人。
“这第一条就是成亲后，你得对俺们全意好，不许动手打人”媒婆知道李富贵是个什么名声，这一是看全意兄妹俩可怜，怕李富贵真动手，二是银子都收了这个事就要办好。
“不打人不打人，俺打谁都不打媳妇儿”李富贵赶紧接话又想扒开媒婆。
旁边的人起哄的起哄打趣的打趣。
“哎！别急！”媒婆推开李富贵。
“这第二啊，成了家就不能像以前似的，徐得安稳度日，不让全意牵挂”媒婆语意委婉，语重心长的说。
王媒婆这口才确实不一般，又让李富贵许诺，又把二人说的越发亲近。
这话说出来，李富贵是瞬间打起了精神。
看了眼坐在床边的全意，又转头看向正对大门桌上全有兄妹二老的排位。
“好！我李富贵也是没有父母的人”
“今天我就对着二老的排位发誓”说罢就走到正对大门的排位前跪下。
“我李富贵一辈子都对刘全意好，肯定不能欺负她打她！”
“若不能遵守承诺，一定不得好死！”李富贵对着排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好！”王媒婆跟着一整个院子里的人齐声喊道。
坐在炕边的全意听着李富贵起誓，看着他磕头;倘若真能遵守诺言，那也能跟这李富贵好好过这日子。
“行了，这大喜的日子，不说这话”王媒婆过来拉起了李富贵。
李富贵走向全意。
“全意，跟俺走吧”李富贵走到全意身旁，伸手到全意的胳膊前。
“新郎官别急~”媒婆又上前压下去富贵的手。
“这新娘子出门前，要拜过长辈的”
“新娘子虽没长辈”
“但是还有哥哥”
“也算是二位新人的长辈”
“日后也是新郎官的大舅哥”
“这出门前，理应敬茶改口才是”媒婆耐心的跟李富贵解说。
全有站在人本不显眼，媒婆这话一落地，全都齐刷刷的看向全有。
全有此刻倒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啊，得拜”村里看热闹的人小声嘀咕。
李富贵本是有些不耐烦，看向全意一直没反应。
“拜拜拜”
“敬茶就敬茶”李富贵看向全有。
王媒婆拉全有到堂屋的椅子边按全有坐下。
随后牵起李富贵和全意的手，到全有的面前。
“来”媒婆递给李富贵倒好的茶。
“敬茶”媒婆说。
李富贵接过茶，对着全有微微弯腰递茶。
“大舅哥，请喝茶”李富贵说。
全有看着全意站在一旁，一整个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隔壁像钉住一般，抬不起来。
“听不见，大点声~”一同跟着接亲的壮汉打趣的说。
李富贵抬头看全有那要抬不抬的胳膊，以为是全有故意的。
“大舅哥，请喝茶！”李富贵提高音量。
屋子里的人都看着全有笑，全有眼皮耷拉着，只能看到全意的红色绣花鞋，和那李富贵递来的茶水。
强抬手接过茶，放在腿上。
“喝啊~”媒婆说全有。
全有喝了一口，不敢抬头看全意。
“新娘子敬茶~”媒婆又递给全意一杯。
全意接过。
“哥，喝茶”全意递过来茶。
全有把富贵的茶放到桌上，接过全意的茶，抿了一口。
“好嘞~”媒婆像全有的救命稻草一般结束了他的难堪。
“全意，跟俺走吧”李富贵伸手到全意的面前。
让李富贵等了几秒，全意搭手。
屋里瞬间像被点着了般，起哄的声音一声高于一声。
屋外的人往里挤，屋里的人看得心急。
李富贵本是有些紧张，看全意原意回应自己立马弯腰横抱起全意。
全意也是第一次被这样抱有些害怕，紧紧的搂住李富贵的脖子。
李富贵别提有多开心，抱着全意就往屋外走。
“新娘子出门喽~”媒婆一声吆喝，院子里的唢呐又提高了几个音高。
“哦~”
“新娘子出门喽~”一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跟着吆喝。
系着红丝带的人冲到前面去点着准备好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村里的人都来凑热闹，撒糖果的，吆喝的，里外里的热闹。
“大舅哥你在这里干什么！”
“快去送新娘子啊”王媒婆拽过来站在人群旁边的全有。
全有看着抱着全意要走远的富贵...
“快！”媒婆拉全有赶上接亲的队伍，让全有跟在李富贵旁边。
全有站跟王媒婆一左一右跟在李富贵旁边。
“来来来~都来新郎官家吃酒~”王媒婆朝着后面村里看热闹的人挥着手绢。
村里的小孩不敢出门，趴在院里的土墙上往外看。
李富贵抱着全意大步的走。
“全意，从今天起你就是俺的人了”
“俺虽说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场面话，但俺方才说的话肯定说到做到”
李富贵边走边说；全意就听着。
李富贵家的三间房子门窗都贴上了红双喜字，院子里没管过的落叶都打扫的利落。
院子里只摆得下四桌，原本没想着能坐满。
跟着李富贵接亲的汉子跑到队伍前进屋，在富贵没进大门前点上了准备好的鞭炮。
李富贵听这噼里啪啦的声音哈哈大笑。
抱全意到堂屋刚想进侧室，王媒婆又拉着了李富贵。
“哎~哎~”
“干嘛呢”
“都没拜堂呢”
“那么着急入洞房啊！”媒婆拿着手绢的手打了一下富贵；屋子里的人听到媒婆的话都哈哈大笑。
“奥对，哈哈哈哈俺都忘了”全有自己也笑。
“这夫妻俩要拜了堂，喝了交杯酒，那才能让新娘子回房呢”媒婆拍了拍富贵的胳膊，示意把全意放下来。
富贵把全意放下，摘下脖子上的红绣球，拉起全意的手；把绣球的另一头递到全意手上，两人站在堂屋的正中间。
“全意，咱拜堂了昂”媒婆拍拍全意的肩膀。
全意点点头。
“好嘞~”媒婆看全意点头也放下心。
富贵呲着大牙那个乐呵。
“一拜天地~”
“感谢天做好和，日日花好月圆~”
两人听着媒婆吆喝，齐身转向大门，一起鞠躬。
“二拜高堂~”
“感谢父母养育，衷心叩谢~”
“夫妻对拜~”
“永结同心，夫妻情谊永缠绵~”
两人对拜完，富贵又要抱全意；媒婆又推开富贵。
“猴急！”
“交杯酒不喝了？”王媒婆呵斥富贵。
“哈哈哈哈哈哈”屋子里都笑富贵。
“来来来”王媒婆接过一壮汉递来的酒。
“好~”
“接下来我们请新人共饮交杯美酒”
“先碰杯再挽手~”王媒婆把酒递到全意手里。
“新婚的美酒要喝三口~”说着又递给李富贵一杯。
富贵抬起全意拿酒的手，跟全意碰杯后将手挽起。
“先一人来一口~”王媒婆主持是有一套，婚礼进行的井井有条。
“祝小两口甜甜蜜蜜”
“来，接下来是一人一半”
“愿今生永相随”
“最后干了这杯酒”
“相爱到永久~”媒婆笑的比新人都开心。
“醉不醉~”媒婆问富贵。
“这点酒那能醉人啊”富贵轻蔑的笑。
“不醉再上两壶~”媒婆冲门口掌勺的吆喝。
“好嘞~”掌勺的也是个会接话的。
“哈哈哈哈哈哈”一屋子发笑。
“那醉了醉了”富贵憨笑。
“那是得醉~这甜蜜的喜酒，谁喝都得醉啊”
“是不是~”媒婆又朝着屋里的人吆喝渲染气氛。
“对~”屋里的人都跟着接话。
“好了，礼成”
“恭祝二位新人”媒婆话都没说完，富贵抱起全意往侧室走。
“猴急！”王媒婆呵斥富贵。
“等俺们走了，你有的是时间昂！”
“别急~别急~”老徐意味深长的话又惹得哄堂大笑。
侧室家具不多，但看着也是收拾过了，被褥枕头也都换成了绣着龙凤的样式，把全意抱到床上，身后的人开始推搡着起哄着想要闹洞房。
“哎~”
“出去吃酒！出去吃酒！”富贵一展臂把人都往屋外推。
“哎~”
“刚成亲就这么护~”
“你这以后不能关上门过吧”
“哈哈哈哈”
屋子里有的打趣着富贵护犊子，有的觉得富贵没意思。
平时没人敢来院子今日坐满了人。
全意自己坐在屋里，听着外面从热闹到安静。
这敬酒、吃饭、招呼人离开，天都沉了下来。
全意屁股跟腿都坐的发酸，正准备站起来；醉醺醺的富贵推门进来。
全意透着半透明的盖头看到摇摇晃晃走进来的富贵攥了攥手，咽了口口水。
他走过来，全意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媳妇儿，俺回来了”富贵走到全意面前。
“媳妇儿...”富贵一下拉开了全意的盖头，全意低下头。
从未见过如此打扮的全意；白皙的皮肤略施粉黛，嘴巴上正红的胭脂衬得全意像花朵一般娇嫩，柜上的烛火映在全意脸上，富贵呆呆看着，觉得就是仙女也是不过如此了吧！
他蹲下身来，想要与全意对视。
全意闪躲间看到富贵黝黑的皮肤从额头红到脖子。
富贵又盯着全意；“你真美”富贵痴汉一般。
富贵站起身来，欲要抱住全意，全意推开。
富贵见全意推搡着，就坐在了全意旁边，拉起全意的手。
“没事，俺不强迫你”
“你都成俺媳妇儿了，俺还有啥不能等的”富贵笑笑说。
“饿不饿，一天没吃饭了，俺去给你整点吃的”富贵问全意。
“不用...”全意说。
“那歇息吧，你应该也累了”富贵掀开被子。
看全意不动，富贵自己睡到了里面去。
“俺不碰你，你放心”富贵说完就躺平睡下。
全意看着熟睡的富贵心里又害怕觉得他这李富贵兴许也没那么坏...
没有强迫自己，也没做什么...
直到想到全有劝自己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委屈难过，要是爹娘在，肯定不会让她嫁给这样的人。
想着想着，伏在膝上哭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都能听到外面蛐蛐一阵阵的叫。
直到熬不住，全意倚在墙角睡着了。
富贵感觉到全意没在啜泣，起身看到睡到墙角的全意，把全意抱起，轻轻的放倒在床上，生怕弄醒了她。
随后给全意改好了被子。
全有躺在床上，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
全有缓缓抬起头，只见父亲刘远山正怒目而视的向他走来。父亲身着一袭深色长袍，头发整齐地束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全有看。
刘全有瞬间慌了神，立马坐起身来往墙角退。
“爹!”
“爹别打....”全有抬起胳膊挡起脸。
“我知道错了...”全有低着头不敢看前面。
刘远山坐到了床边。
刘全有吓得浑身颤抖，一边磕头一边求饶：“爹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爹，别打我”
“别打我”
全有惊醒已经满头大汗，他坐起身，抱着头哭了起来.....
天蒙蒙亮，鸡刚打鸣；富贵早早的起来了。
换掉了昨晚没脱的衣衫，富贵先扫了院子，随后将昨日摆席剩的肉蒸了两碗，又煮了两个鸡蛋几个馒头，拿好碗筷摆到堂屋桌上。
全意昨晚熬了太久，迟迟的刚醒；看到自己已经躺在被窝里，全意掀开被子，还好；衣服都在。
全意起床推开门，看到端水进来的富贵。
“来先洗脸吃饭吧”富贵把水放到板凳上。
“等会咱们去趟镇上”
“带你买两身衣裳”富贵说。
“好...”全意没有衣服换，还是穿着昨日的衣服。
全意洗完脸坐下来，富贵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全意的碗里。
“吃完我去牵顺子家的骡子”
“我过的糙，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都置办置办”富贵大口嚼着馒头，打量着屋子。
“嗯...”全意点点头。
看着桌上的两碗蒸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动筷；一清早吃这么油腻的肉，他倒是吃的挺香。
只得吃了两个鸡蛋，喝了点小米粥。
去顺子家的路上，全意看着自己这身红衣裳，浑身不自在。
“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吧”全意说。
“行~”富贵笑笑说。
村头村尾离得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刚出门，就看到旁边这家的傻子透过四寸宽的门缝看向二人。
“花媳妇，花媳妇！”他痴笑着看着全意。
全意一抬头就看到他没穿裤子，全意赶忙转过去头。
“这傻货！”富贵走上前去随手捡了块土块朝门砸去，刚好砸到傻子的头。
“打人了打人了呜呜呜”傻子朝屋里跑去.....
“打死你我！”富贵喊道。
“走”富贵搂过全意....
走到家门口，全意看紧闭着的大门。
“哥！”
“哥！”
全意敲敲门。
还躺在床上的全有听到是全意的声音，掀开被子就起身跑到门口紧着打开门。
看到全意站在门口，穿着昨日的衣服正疑问；“哥，我回来换身衣裳”
“大舅哥还没起呢”富贵看全有乱糟糟的头发。
全有看到后面跟着的富贵，本亮着的眼睛暗了下去。
“奥奥，刚起刚起”全有敞开门。
全意去换衣服，富贵跟全有站在门口。
“那个...俺们要去镇上置办点东西”
“家里缺不缺啥东西”
“俺一会都买回来”富贵问。
“奥奥...不用买不用买，家里什么都有”全有赶紧推脱。
“行，行，缺啥跟俺讲就行”富贵倒也是很少觉得如此尴尬。
好在全意收拾的也快，拉门出来了；看着站在门口的二人。
“哥，俺走了”全意跟全有说。
“好，好，我送送你”全有说。
“哎呀就几步路送啥呀”
“别送了”富贵拜拜手。
“你穿红色好看些”富贵跟全意并排走，侧过脸夸全意。
全意今天换的是身浅蓝色对襟短衫跟长裤。
全意喜欢蓝色，市面上普通布料的衣裳有花样的也少，拢共也就那几种样式。
全意的衣服也是，大差不差的都是些蓝色对襟或偏襟短衫。
“我喜欢蓝色”全意说。
“你穿什么都好看”富贵笑笑。
正说着呢，脚下一个不留神没踩稳，被一块小土洼崴倒了；富贵连忙把全意扶起来。
“崴到了没有”富贵蹲下来着急的拉起全意的裤管要看，全意想要闪躲，富贵的手一把攥着全意的脚踝，如同捏住手腕一般轻巧。
全意一条腿站着，双手扶住富贵的肩。
“是不是这儿”富贵捏了一下正疼的地方。
“哎~~”
“疼~”全意想要蜷脚，又被富贵拽过去。
“没事，涂点酒就好了”
“俺背你”说着起身一拽驼起了全意，像背孩子一样轻松。
“哎~哎~”全意忽然被背起，害怕的揽住富贵的脖子，趴在他背上，反应过来又觉得害羞又有些尴尬。
全意想要抽回胳膊，富贵故意一个踉跄，全意又赶紧搂紧。
村里人多口杂，全意生怕被看到他们这样被指指点点。
“快放我下来”
“等下被看到了不好”全意拍富贵的背。
“我倒看谁敢说！”富贵声音浑厚低沉，平时说起话来凶巴巴的，一提高嗓音，全意被吓了一下。
“俺不宰了他！”富贵说。
“不好~”全意着急。
“有啥不好的，你是俺媳妇儿”
“俺背俺自己的还能有错！”富贵再大点声倒像是要通知整个村里的人了。
“哎呀你小点声”全意扫视着周围，还好没人看到。
“放心吧！”
“俺的人他们不敢”富贵安慰道。
他们确实不敢，这村里人多，喜欢说闲话的更多，全意跟全有的婚事村里人都是等着看笑话，一个个都等着看这俩人能怎么过呢，若不是富贵这臭名昭著的恶霸身份，看到他们这样搂搂抱抱，不得在村头议论个一整天去呢。
这山里的小村庄穷苦，光棍也多；小光棍娶不到媳妇干着急，老光棍单一辈子，每日做梦都梦到成家。
这村里本没几家姑娘，全意双亲走后，若不是富贵平时护着，这村里饿狼似的男人一个个恨不得把全意生吞活剥去。
全意还是觉得不自在，富贵又往上托托全意。
富贵偷偷的笑。
全意拧不过富贵倒也揽着他脖子不再动。
富贵的步子很大很稳，全意能感觉到他的背很宽，像不用揽也不会掉下去。
快到顺子家门口，全意急着想要下来。
“快到了，快放我下来吧”全意说。
“这还有路呢，到门口”富贵说。
这富贵说来也是平时打劫抢盗没少干，攒了些银子，可为啥家里连骡车都没有呢？
说来话长；富贵家本是猎户出身，富贵从小就跟着父亲摆弄家里捕猎的陷阱，弓箭刀叉。
母亲生富贵的时候胎大难产大出血走了，父亲自己把富贵拉扯到十几岁就不知道去了那里没再回来，留下这三间小房和几亩地，农耕自己一人做不了，富贵只好继承父辈学到的狩猎，富贵打猎要到处跑，识得与自己一样孤儿的也有，父母管教不住的也有，又有这壮硕的身体，这才自己生活下来，才有了这一帮“狐朋狗友”。
这骡子牛车本身就是为了种地耕田的时候用，富贵知道，这那个地主是靠种地起家的，带着一帮兄弟做起了强盗。
银子是有，家里也有几亩开垦好的田地，富贵几乎不管，一年就去个两茬，种地的时候去一下，收的时候去一下；至于骡子，根本用不上。
“没事，没那么疼了”全意说。
富贵不听，一直到顺子家门口，才慢悠悠把全意放下来。
全意庆幸这一路还好没被看到。
顺子家的门挂着锁，富贵推门，能从门缝里看到骡子在棚里吃草。
“没人吗”全意问。
“没事”富贵说。
富贵看到骡子在，双手捏住门边，直接把简单榫卯结构的泡桐树大门抬了起来。
“你干嘛！”全意想要制止富贵，富贵动作没停，把门抬起走到院子里把门倚在院墙上。
全意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等我们用完了还回来就成，没事儿”富贵说着话轻松的倒像是开自己家门一样。
全意站在“门”口不进院子。
骡子倒是没什么反应，富贵在棚里熟练的架好车，解开骡子缰绳，把骡子牵了出来。
又熟练安上大门，这看来也是没少来过...
这骡车就是两个轮子的人力架车用缰绳跟骡子架在一起，平时用来拉粮食跟货。
富贵撵着骡车，全意坐在架车上。
这村子离镇上也不远，约摸着有个十几里，平时走路要走上一个多时辰，这骡车要快些。
“我知道你嫁给俺委屈了”
“但是俺说过的话肯定当真的！”
“我知道你心里还过不去”
“我确实名声不咋地”
“之前二老还在的时候看不上俺”
“俺知道俺不配”
“但就是这方圆几十里”
“也没有人配得上你！”
“俺不想让你嫁给旁人吃苦受累”
“我虽不是做些正经营生，但是俺即想法设法把你娶回来，定会死命对你好”
“以后你说一，俺绝不说二”
“你说让俺打狗，俺绝不去撵鸡”
“你说啥是啥！”
全意倒是被这几句话逗笑了，随后又赶紧憋了回去。
到镇上就已经中午了。
这镇上人来人往的是热闹，摆摊的、扛着扁担穿梭在人群里的小贩、两旁的店铺，叫卖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全意是不常来镇上，远远的就被高挂在不远处裁缝店的招牌吸引。
“饿不饿”富贵下车牵着骡子，回头问全意。
“有点”全意眼睛就看着这来往的人群，街边的商贩。
“先去吃饭吧”
富贵把骡子牵着到一家羊肉馆门口，拴好鞍。
“羊汤喝得惯吗”富贵问。
“嗯，喝得惯”全意说。
“下来吧”富贵说着要抱全意下来。
“没事，我脚没事了”全意自己走下了架车。
“老板，两碗羊汤五斤羊蝎子”富贵在门口冲店里喊。
“好嘞~”
“今天不要米酒啊”老板用腰间的毛巾擦着手往外看。
“改日再喝”富贵回过头来要扶着全意。
“呦！”
“这是？”老板盯着全意打量了一番。
“你嫂子”富贵伸出胳膊，全意拉着富贵的衣服，二人往店里走。
“呦~什么时候的事啊！”
“哥你这成亲都不告诉我”
“不说专门去给哥随礼”
“这我连喜酒都没喝上啊”老板好一番打量着全意。
“这也就前两天的事”
“没好好办”
“喜酒没吃上小事”
“等来日俺有孩子”
“再大大的办！把十里八乡的都请来！”
“哈哈哈哈哈哈”富贵拍了拍老板的肩膀。
“好！好！哈哈哈哈哈哈”老板这眼神就没离开过全意。
全意听这话，拽了拽富贵的衣服，富贵笑笑低头看全意。
看到全意还要扶着，这腿脚像是有问题。
“嫂子这腿？...”老板想这漂亮的脸蛋竟是个跛子也太可惜了。
“来的时候崴着了”
“没事”富贵说。
“奥奥”
“那就成”
“快快进屋吃饭”老板招呼着二人进屋吃饭。
这屋里虽不当正晌午，人却不少，八桌六桌都坐满了人。
富贵跟全意坐到门旁没人的位置等着上菜。
门口进来一拿着手抓壶，身穿长衫套着马褂戴瓜皮帽的男人哼着小曲就进了门。
“李老爷您来了~”这老板本来手上正打着算盘，抬头看见哼着小曲的男人赶紧从柜台出来迎接。
“呦~”
“今个人不少啊”这李姓的男人打眼扫了一圈屋里。
“菜来喽~”店小二从后厨端来一满盆的羊蝎子冲富贵这桌走。
“您慢用”小二放下菜又赶紧回后厨。
“吃吧”富贵递筷子给全意。
“今个来点啥”店老板问这“李老爷”。
“老样子”男人一挥手，走向最后一桌空位，刚好是挨着富贵这桌旁。
“好嘞~”
“一碗羊汤，半斤白切二两米酒~”店老板冲后厨喊。
“好嘞~”后厨回话。
“坐坐坐”店老板从柜台里捧出一把毛嗑放在最后一桌的空桌上。
“先嗑点毛嗑”
“菜马上就上”店老板从桌下拉出长凳。
这“李老爷”就顺势坐了下来。
这桌的斜对面，正对着富贵这桌。
这“李老爷”看这旁桌的全意是眼前一亮；这此等美人自己在镇上竟未见过，又看看对面坐的富贵站起身来。
一边往这门口走，一边打量着正吃饭的全意。
“老杜”“李老爷”走到门口招呼着店老板出来。
“这穿蓝衣裳的那个是那家的闺女”
“怎么没见过”李姓男人问。
“奥~”
“您说她呀”
“就是李富贵的媳妇啊”
“说是前段时间刚过门”
“我这也是才知道”杜老板说。
“奥~”李姓男子点点头。
“啧啧啧.....”“李老爷”边打量全意边仄声。
全意跟富贵两人倒是没察觉。
吃完饭全意就冲着绸布店去了。
“闺女快来看看”
“这都是新时兴的料子”
“你穿着肯定很好看！”
“快进来看看！”店老板是个婶婶，远远就对着全意吆喝。
富贵跟在全意的后面。
“好看”
“你穿着肯定好看”富贵拉起一块桃粉色的料子看着全意说。
全意就要看花了眼，已经好几年没来过绸布店裁新衣裳了。
“闺女长得好看”
“穿啥都好看”店老板附和道。
“随便挑”
“相中的咱都买”富贵对着这店里的料子一挥手。
“你不是还要置办别的吗”
“你先去买别的吧”全意不想富贵跟着。
“哈哈，好！”
“你挑你挑”
“挑好了俺来掏钱。”富贵说完看了看老板。
“对~女孩的东西老爷们就不要跟着了”
“等着掏钱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老板说。
富贵从绸布店出来，全意自己挑起了布料。
“李老爷”在对面的羊肉铺门口，眼睛就没离开过全意......
富贵看挑料子的全意高兴，自己也高兴。
走到了胭脂店里。
“呦”
“老板需要什么”
“咱店里都有”
掌柜的看富贵进来了连忙招呼。
这胭脂水粉，镯子簪子、女红工具、富贵是把能想到的都买了回来。
全意这边也挑好了最喜欢的布料正在裁。
富贵大包小包拎着走进店里，放下东西。
看全意跟老板正裁布。
“就这些吗”富贵拍拍裁好放在一旁的料子。
“姑娘是个会过的”
“这挑了半晌了”
“说就要这俩”老板说。
“哎~”
“那个那个那个”
“还有那个”
“全都要！”富贵指着墙上展出的时兴料子。
“好嘞~”
“这就给您裁”老板喜笑颜开。
“哎呀不用买那么多”
“穿不过来”全意拉下富贵还想再抬手指布料的胳膊。
“不用省着”
“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咱有钱”富贵看着全意的眼睛说。
全意看看富贵，又看富贵左右买了那么多，便不再跟他争。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背对着坐在车上。
骡子脖上戴的铃铛随着步子叮叮当当的响。
富贵又哼起小曲。
来到了一片油菜花田旁，富贵叫停了骡子。
“怎么了”全意看富贵突然停下下了车说。
“来”富贵下了车，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着鲤鱼环纹样式的银镯。
拉起全意的胳膊，给全意戴上。
“俺看了半天”
“这个是最好看的”
“俺的眼力还是可以哈哈”
“尺寸也刚好”
“你看看喜欢吗”富贵憨笑着看着全意。
全意抬起胳膊看着腕上的镯子不禁有些动容。
“你.....”全意看着傻乐的富贵，竟不知道说啥了。
“喜欢吗”富贵问。
“喜欢”全意说。
“喜欢就行”富贵笑笑。
回到家，富贵就先去送骡子，全意开始收拾起院子。
先是扫了院子，又提了两盆水，堂屋里条几上香炉里的灰都倒掉，又把屋子里的家具摆件全都擦洗干净。
还没到顺子家，就听到老徐喊自己。
“贵哥！”老徐朝富贵快步走了过来。
“三宝...”老徐正要讲。
“又惹事了？”富贵打断他，看他的样子猜出个七八。
老徐接过驴绳说；“嗨，昨天俺们回去的路上，哥几个也是没喝尽兴，去镇上馆子喝了点”
“刚好碰上一个愣头青骂三宝，我刚好去茅房了，哥们几个没拦住三宝，三宝下手重，再加上那小子不抗揍，把他胳膊打折了，今个有人过来闹，这不昨天你刚成婚，三宝没敢告诉你，我去找你看家里也没人....”。
“哎呀，他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
“下手从来就是最狠的”富贵有些生气但是也无奈。
“我已经想好了，那边就他们哥俩”
“就南边崔寨人”
“家里有点小钱”
“咱们直接明天晚上去他家干一把”
“捞点油，再把这俩人做了，寨子一把火烧了”
“啧”富贵咂舌思考。
“主要你这次成婚，兄弟们都没啥钱了.....”
“就等着你呢.....”老徐说道。
“嗯.....”
“也成.....等过了这两天吧”富贵思考了片刻。
“后天吧”富贵说。
“得类”老徐喜笑颜开。
全意在家正准备再提两桶水，富贵就回来了。
“停停停”
“这活我来就行”
“你先去歇着吧”
“你不用做这些”富贵赶紧夺过全意手里的水桶。
“快去里屋歇着吧”富贵推搡着全意进屋。
“你等着吃饭就行”
“不是给你买了首饰胭脂吗”
“你去试试看看”
“这些不用你管”富贵说。
全意看富贵抢走水桶自顾自的干活，也没跟他争，只进屋看着买回来的物件。
那就把它们先归置一下；全意心想。
简单归置了一下，看到正在厨屋里忙碌的富贵，全意走进厨房坐到了灶火旁给富贵添火。
“炒斑鸠肉”
“还没吃过吧”富贵一边炒菜一边看着添火的全意说。
“没有”全意看看锅里乌漆嘛黑的菜说。
“可好吃了”
“刚才还顺子车的时候拿了两只”
“你尝尝好不好吃”富贵铲了一铲示意全意尝一下。
全意站起身来，从铲子里拿了一块递进嘴里。
只是嚼了几下。
“以后做饭还是我来吧.....”
“你做饭太难吃了”全意说。
“哈哈哈哈哈哈”
“是吗”
“不至于吧”富贵看着全意瘪着的嘴巴也捏着尝了一块。
“呸”富贵吐了出来。
“今天是有点糊了”富贵说。
全意笑了，富贵也跟着大笑。
谈笑间，老徐跟几个壮汉就推门进来了。
“哥，那个不怕死的又来了”老徐边走边说。
“又来？他不是刚走吗”富贵说。
“谁知道啊”
“就坐在三宝家门口”
“要50大洋才肯走”
“我是听说这个是个好赌的”
“说不定今天给了，明个还来”旁边的壮汉说。
“要我说直接打死扔后山上”
“看还敢不敢来！”壮汉说。
“顺子！”老徐斥责。
“去看看去”富贵说罢就站起身来起势要走。
“富贵！”全意看着他们几个有些慌了，怕富贵真的闹出人命。
“你在家昂”富贵说罢就带着几人走了。
全意放下了碗筷，看着几个人的背影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