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鬼谷纵横

“很好，雪衣堡的越人已经救出，第一步完成。”

陈天泽回身眺望，见三千余百越人已经接近视野的极限，心道焰灵姬应该正在引导他们。

他又转过身来，直面向雄奇巍峨、鬼气阴森的皑皑雪衣堡，猛地将佩剑解下，插在地上，竟然慢悠悠的，打起了拳。

“什么？”

“天泽他在干什么！”

“练拳……吗？”

“混账，他找死！竟敢小看我们白甲军！”

雪衣堡城墙上，众多士兵见到这一幕，纷纷怒不可遏，目眦欲裂。

我们可是韩国侯爷统率的、韩国最强精锐！

七年前杀败百越，把你这百越太子宛若死狗一样俘虏的最强军团！

天泽你居然敢……公然在……雪衣堡的城池之下，目中无人地悠哉练武！

“侯爷，让我等出击，把那天泽剁成肉泥！”

“没错，竟敢蔑视雪衣堡，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为了区区一个废物太子，却让侯爷被天泽那个丧家之犬如此欺凌，我不能容忍！”

“侯爷，让我们去杀了天泽。”

城墙之上，士兵们群情激愤，个个踊跃争先，狂暴嗜血的眼神，每一个人都恨不能将陈天泽扒皮抽筋、食肉饮血。

只因为陈天泽竟敢轻蔑侯爷，那他就必须人道毁灭。为了维护侯爷的面子，就算韩国太子死了，也根本无所谓。

他们效忠的不是韩国，只是血衣候白亦非。

“安静。”

白亦非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四周顿时陷入沉寂，天地间唯余“呼呼”风声。一双双杀气腾腾的眼睛，皆满怀尊敬地看着他。

“愤怒，恰恰是弱者的表现。试着回想，我带领你们打猎之时，那些猎物负隅顽抗的眼神。七年前，天泽被我镇压于地牢，他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就是愤怒，也等同于，弱者的无能。记住那样的表情，不要沦为与弱者同样。”

白亦非一番演讲，听起来颇为高深，逼格满满。

众多士兵神色一滞，满腔的愤怒便在糊里糊涂、面面相觑当中消解。

侯爷说的对，只有弱者才无能狂怒。

我们是强者，强者应该稳如泰山，天泽那跳梁小丑，不气不气。

“额……，侯爷英明神武，境界高远，我等不能及。”

亲卫将领适时拍上一句马屁，恭敬说道：“不过侯爷，听您的意思，现在暂时让天泽得意一阵，猎杀他的计划，您早已成竹在胸。”

“哼，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这世上有些梦魇，永远无法解脱，直到死亡的尽头。”

白亦非屈指一弹，手掌里玄冰之花，翩然飞向了天空。

而后如蒲公英一样，解体，零落，随风而逝。

……

陈天泽胆大包天，就在雪衣堡城池下练功，其本意并不是为了装逼。

装逼只是附带，当然他装得也很爽就是了。

在碧落山的三个月近四个月时间，陈天泽早已养成了勤学苦练的优良作风。

内功功法，拳脚技术，以及剑道，他修炼起来便是全身心投入，发愤忘食，暗无天日。

他很清楚，在这个残酷又绚丽的世界，实力是他可以享受一切的前提。

随着穿越而来的绝世悟性，可以大大提高他修炼武学的上限，但是，下限，终究要靠他自己实打实的汗水与血水。

勤学如春起之苗，不见其增，日有所长。辍学如磨刀之石，不见其损，日有所亏。

修炼武功，也是这样的道理。

陈天泽没有工夫懈怠。

之所以就在雪衣堡下练功，其实也是给白亦非的信号：

百越人你已经放走，但只是放走，他们还远远没有安全。只有百越人安全退出之后，韩国太子才能安然释放。

而我，就把自己抵押在这里！

周围一片荒野，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如果太子没有回来，白亦非你可以随时率军出击。

百越太子天泽，绑架韩国太子，与雪衣堡交换越人奴隶。这件事情早在中原传得沸沸扬扬。

陈天泽有鲸吞天下、成就最终霸业的野心，自然要给天下人树立一个最初的美好形象。

孤身闯入韩国都城，视韩国数万大军如草芥，这是勇；

能在韩国百年最强之将，姬无夜镇守的新郑城里绑架到韩国太子，并全身而退，这是智；

而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些，是为了拯救被奴役的百越子民，这是仁；

与雪衣堡交换人质，为保障百越子民安全撤退，自己留下来断后抵押，这是信，与义。

信，义，智，勇，仁，当这些闪光点集中出现在一个百越蛮夷的身上，陈天泽相信，人才会有的，中原大地上，一定会有人看到自己的潜力，并作出投资。

他也可以凭借这些良好的声望，主动去中原搜罗一些人才。

而如果是一个冷酷、暴戾、无情无义的百越蛮夷，想在中原被人认同，那可就是纯属做梦了。

这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被陈天泽光辉、正义、高尚的行为所打动的人。

。。。。。。

五日后，

“呼~，看来一路加急快赶，终究还是赶上了这一出好戏。师哥，如你所愿了。”

低调奢华的黑金长靴踩上荒芜赤土，低沉磁性的嗓音，揶揄着还带有轻微笑意。

卫庄怀抱鲨齿剑，白眉上挑，眼睛斜视着看向师兄盖聂。

盖聂目光平静，波澜不惊，迎着风向前走了两步，围脖的披风便飞扬起来。

“这是……交易正在进行中吗。”

“应该是，而且那些百越奴隶，在数天之前已经离开。”

鬼谷纵横二人，站上了一座隆起的土丘。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皆散发出年轻人特有的意气与锋芒。

宛若两把惊世神剑。

在赶来雪衣堡的途中，卫庄已经发现了数千人凌乱逃跑向南方的痕迹，因此他推测，那些痕迹就是百越人所留。

雪衣堡交换人质，事情正发展到有趣的阶段。

“既然那些奴隶已经逃走，那么天泽留在雪衣堡城下的理由是……”

站立在土丘眺望，卫庄一眼就看见了茕茕孑尔于天地之间的陈天泽。

他的身躯仿佛老僧入定，一把剑横在大腿上，全身笼罩于黑墨一样的气流当中。

“他在干什么。”

卫庄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一幕。

百越人已经撤走了，天泽还留在雪衣堡，就这么不怕死吗。

白亦非也没有冲出来把天泽生擒，难道韩国太子还在天泽手里……

盖聂却是眉目一动，眼中光芒一闪，“看来，天泽一定是知道，人质交易的风险不在交易本身，而是在交易完成之后。”

“嗯？你是说，他留下来，是在给越人争取逃离韩国的时间。”

卫庄立即明悟了陈天泽的用意，只不过，对于这种做法，他并不认同。

“将自己置身于无法反抗的漩涡，哼，原来是一介赌徒。倘若我是白亦非，天泽此次必死无疑。”

“……”

卫庄如此不屑的冷哼，信誓旦旦。

盖聂则陷入沉默，眉头皱起。

是，小庄说的没错，如果没有意外，天泽这一次，有极大的概率，会被白亦非杀死。

“小庄，白亦非此人，江湖传说在外。他年少成名，征战四方鲜有败绩，为韩国第一流的人物，其实力与智谋，皆是上上之选。我们能够想到的，白亦非一定也能想到。就是不知，天泽是否意识到，致命的危险。”

“我猜，他不知道。”

卫庄嘴唇勾起，神色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像他这样敢于为了别人而孤身断后的人，往往容易忽略了人心。”

“小庄，你看。”

“嗯？”

随着盖聂一指，两人的目光，都聚向荒野里一道火红明亮的倩影。

焰灵姬！

而在焰灵姬身后，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位锦衣华服、穿金带玉的中年贵族男子——韩国太子，韩守。

渺小的人影，在漫天风沙的“呼呼”声中，踽踽前行，与陈天泽坐定于荒野的背影越来越近。

“那个人应该就是，韩太子。”

盖聂语气淡然，可他笔挺的剑眉忽地竖起，握着佩剑的左手也捏紧了，显示出他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鬼谷纵横二人，自然不是好色庸俗之辈，对于焰灵姬都只是匆匆一瞥，并不怎么在意，注意力更集中于那位太子身上。

“韩太子终于出现，意味着天泽认为，百越人已经抵达相对安全之地。哼哼，有意思~”

卫庄兴奋劲儿上来了，他有九成的把握确定，天泽以为的安全，恰恰正是白亦非为天泽准备的葬生之路。

天泽，他有那个机智，可以识破白亦非的阴谋吗！

如果没有……

“师哥，你打算怎么做。我们两个中原人，在天泽的眼里，或许来者不善哦。”

卫庄知道，盖聂想帮助天泽。

而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如果师父给的情报没有谬误，那么，白亦非乃是韩国第一高手，宗师境的剑客。”

“……”

卫庄白眉一抖，那种饶有兴趣的戏谑眼神，变得沉静而幽深。

宗师境的……剑客。

盖聂淡漠的脸庞，微不可查的，嘴唇掠过一丝浅笑。

“他是江湖少有的双手剑客，手中象征雪衣堡的传承之剑，名为伏翼，典籍有称，伏翼双剑，残魂血影。”

“残魂，血影，伏翼双剑，这似乎不在风胡子剑谱之上。”

卫庄对于凑天泽的热闹有兴趣，对于白亦非宗师境剑客的实力，更有兴趣。

他手中最新获得的鲨齿剑，还没有试过剑呢。

宗师境的白亦非，正合他意！

初出茅庐、踌躇满志的卫庄，可丝毫不会因为对手的实力强大而望而却步。

恰恰相反，卫庄正渴望与比自己更强的剑客交手。

强者，就是要直面挑战。

既然师哥打算，出手救助天泽。

那他就勉为其难地，帮助师哥吧。

卫庄其实是一个冷面、热心的死傲娇。

盖聂早已把师弟的脾性拿捏得通透，只用余光瞥了一眼后者，继续道：“关于残魂血影剑，牵扯到一个在典籍里被抹去的名字，白亦非的母亲，韩国最不可思议的女侯爵。她的名字，就连师父给的情报卷宗，都不曾记录。”

“韩国唯一的女侯爵，传说，她永远保持着年轻美貌的容颜，眼神可令星光黯淡，双剑之下亡魂无数。呵，这样的故事，如今听起来，倒别有一番风味。”

卫庄的童年，正是生存在韩国都城。

关于那一位绝世倾城、容颜不老的女侯爵，他还保留了些许幼年时的记忆。

那些小时候听过的故事传说，随着白亦非的残魂血影剑，逐渐浮现脑海。

“容颜不老，长生不死，人的欲望，真是无穷无尽。”

一个国家地位颇高的侯爵，有关她的消息，竟然会被天下封锁，各路典籍都消失了她的名字。

注意，不是只有韩国消除了关于女侯爵的记忆，而是天下各国，都默契抹除了相关记载。

卫庄猜测，那位女侯爵之所以被抹除，正是因为，容颜不老，长生的秘密！

“白亦非既然继承了残魂血影剑，或许，那种容颜不老的功法，他也一并继承了。作为鲨齿第一个试剑的对手，白亦非，有够资格。”

经过盖聂一番话的引导，卫庄便坚定了要插手陈天泽这件事的决心。

一是为帮助师哥，帮助师哥不需要理由。

二是为挑战自我，白亦非这样的高质量对手，可遇而不可求。

与鲨齿剑一样，没有被列入风胡子剑谱的可怕之剑，剑与剑相遇，岂能退避！

……

雪衣堡城墙之上，蝙蝠图案的旌旗迎风招展。

突然，箭楼上有士兵发出惊叫。

“是太子！天泽把太子带过来了！”

“什么！”

“快快！去通知侯爷！”

“众人，准备接回太子。”

城墙上有将领发号施令，一众士兵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陈天泽与焰灵姬携手，面对着这座恐怖噬人的、有吸血鬼风格的军事堡垒，却在悠然漫步。

“主人，白亦非还懂得毒蛊之术？”

焰灵姬眼眸灵灵闪光，看着陈天泽的侧脸，认真地问道。

陈天泽点了点头，“是的，白亦非传承自雪衣堡的功法，似乎与百越有也有关联。毒蛊之术，他同样擅长。”

“老毒物的西施毒，仅仅以中原的药理见识，绝对难以治愈。这个废物太子放回去，至少可以拖住白亦非二十四个时辰。”

“两天时间，足够我们撤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