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的石头落入人群,溅起一片片血花来。
有人被砸碎头盖骨,迸射出温热的脑浆。
“顶盾!”
训练有素的虎贲骑,立刻结成盾阵,哪怕队友死在脚下,也毫无退缩之意。
咚!咚!咚!
仅杀伤了十余人后,张良便束手无策。
“顶住!都给我顶住!”
身为城门郎的黑牙子,带头顶在正前方。
几根粗壮的椽木顶在城门上,却仍是岌岌可危。
他手下一共几十个兵卒,而一门之隔的外边,却有两千精锐。
一组人撞累了,就换另一组上,如此循环往复。
张良焦急地看着远方,天色渐亮,兵临城下,援兵却迟迟未到。
“军师,胡麻油烧热了。”
“泼!”
石头扔完后,他开始往下泼热油,但这样做,也只是暂时延缓敌人的攻城节奏。
人家有盾牌,盔甲和头盔也一应俱全,只有少量的热油,能溅到人的皮肤上。
但区区烫伤对虎贲骑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让你们收集的金汁呢?”
“全在这了!”
几个挑夫担着个大木桶,里边盛满稀稠混杂的黄糊糊,太阳晒了半天,已经晒冒泡了,散发出刺鼻的骚臭味。
“给他们洗个澡!”
哗!壮观的一幕出现了。
几十升金汁飞流直下,悉数泼在秦军的头上。
还得是魔法攻击,效果立竿见影。
不怕死不怕疼的虎贲骑,这下全都起了生理反应。
一个个痛苦地半跪在地上,忍不住往外呕吐秽物。
由于站的过于密集,很多人直接吐在了别人脸上,又引发一连串的溅射效果。
“军师,见效了!”
“别高兴得太早,撑不了多一会儿。”
张良面露苦涩,身为一国贵族,从小饱读诗书,却被逼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来,不知道算不算辱没先祖。
噗通!
有人实在忍不住,跳进了护城河里。
噗通!噗通!
效仿者不计其数,犹如下饺子一般往河里跳。
一来是因为这河没多深,顶多三四米的样子,二来是河水的深度,大概只有河床到河堤的一半。
“蠢货,都给我爬上来,这河水有问题!”
王贲敏锐的察觉到,护城河里的河水,似乎比昨夜浅了许多。
但他提醒时,已然来不及了,汹涌的水势从上游奔袭而来,转眼间就冲走了上百人。
这是张良最后的杀招,王贲父子走后,他连夜命人将上游堵塞住,只待秦军跳河后开闸泄洪。
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极限,再往后的事情,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良,你这个小人,待本将军入得城去,必将你碎尸万段!”
看到被淹死的部下,王贲几乎暴走,亲自上阵抱住大木桩,进行猛烈撞击。
轰!轰!轰!
城外就像是有一头攻城巨兽,一巴掌,又一巴掌,拍击着濒临坍塌的城门。
“黑校尉,我们要顶不住了啊。”
“城中无兵可战,城门一旦失守,我等必死无疑。”
“我还不想死啊,我连女人都没碰过。”
“不准退,越我身者死!”黑牙子见有人生出退意,刷的一声抽出剑来。
他坚信,援兵一定会到!
即便没有援兵,也要坚守到最后,让秦兵,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
“军师,你看后边。”
张良惊讶地看向城墙另一侧,沛县百姓们正蜂拥而至。
“换我们来!”
几名屠夫打扮的壮汉,抱住椽木顶在正前方。
“沛公爱民如子,我等岂能袖手旁观。”
士兵累得瘫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男女老少们涌向城门,用身体组成一道厚厚的人墙。
“张军师,我发动百姓们前来助阵!”
带头走上城墙的,是沛县很有名望的老者。
“好,能拉动弓箭的,往下射箭,拉不动的,就去搬石头砸!”
张良喜极而泣,他万万没想到,百姓们竟然会自发来帮忙。
就连走不动路的老人,和懵懂世事的孩子,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父亲,你看那城墙之上,怎会都是些老弱妇孺。”
王离震惊了,这杜星汉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如此蛊惑人心。
“只要跟我大秦作对的,就都是大秦的敌人,给我接着撞!”
王贲的想法,跟王离截然不同,他王家世代为秦将,骨子里流的,就是老秦人的血。
“父亲,这沛县怕是一时难以攻破,万一此时援兵到来,我军将腹背受敌啊。”
“嗨!”王贲狠狠叹了口气,眼看就要成功时,竟出现如此转折。
“撤兵吧父亲,不要步了蒙将军的后尘啊!”
“撤兵!”王贲猛踹了一脚城门泄愤,命令虎贲骑翻身上马。
可他们刚要走,就见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踩踏大地的响动,声声入耳。
“快看,是主公的银兔骑!”
“主公回来救我们了!”
“军师,我们得救了!”
“得救了!得救了!”
百姓们激动地欢呼雀跃,漫漫长夜褪去,坚守过一个黎明。
天色,终于大亮。
“主公快看,是王贲的虎贲银骑!”
“吁!”杜星汉一个急刹车,示意大家停下。
远处,渡桥高高吊起,城墙上人声鼎沸。
“子房兄孤身守城,真乃神人也!”
看到沛县没有被攻破,杜星汉如释重负。
这一夜,是谁在支撑这片塌下来的天,大家心知肚明。
“主公,虎贲骑人多势众,在此决战,于我军不利。”
陈平仍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死在张良手下的虎贲骑,最多不过两百人。
一千八百名虎贲骑,对阵三百银兔骑,杜星汉也不敢托大。
“弓箭准备!”
他想了想,还是以远射抵挡王贲父子的第一波冲击。
此二人孤军深入敌后,且未能攻破沛县,又被提前发现。
这种情况,犹如大鱼入网。
那杜星汉就没有必要拼个鱼死网破,只要将其牵制在网中,慢慢耗死即可。
“父亲,那便是杜星汉,化作灰孩儿也认得!”
“好,趁其势弱,你我合力破之!”
王贲知道,杜星汉必然是一路奔袭来的,不管是人还是马,都需要时间恢复体力。
那这个节骨眼不打,更待何时呢。
嗖!嗖!嗖!
铁箭破风而去,迸发出尖锐的啸叫声。
王贲见状大喊:“全速冲击,此射距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