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总要开始新的生活

沈清展回到客厅,这段插曲也该落幕。他拿起手机,没有找到泠泉的联系电话,有些困惑的他找到了她的微信,点开输入框发送了一条沈好平安的消息,刚发过去的消息标上了一个鲜红的感叹号,沈清展不解,手机上只是显示“你不是对方的好友。”,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将手机熄了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啊。只是一声感叹,不想带任何其他的情感。

沈好一夜未眠。泠泉也是如此。

第二天得知沈好已经找到被带回家的泠泉才将悬着的心放松下来,可从王若兰口中听到女孩失忆,她眼泪瞬间掉落下来,女人说的无奈,躲在门后面的女孩无声哭泣,她不敢再往下听,转身拿起手机,可上百个联系人中再也没有她想要找到那个人,她放下手机,一下子蹲在了角落里,窗外漫天大雪,却下的安静,黑屏的手机,再也没照亮女孩的心房。

偌大的世界,她们好像走散了。时间是一剂良药,能磨平所经受的伤疤。

沈好躺在床上,一夜难眠的她头痛欲裂,她卷了卷鼓鼓囊囊的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远方,懒得动弹。杂乱的心绪使女孩倍感烦累,她明明下定决心要斩断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可是现在这副模样真的是她想要的吗,看来还是没有勇气。少女自嘲:“沈好你个怂包。”

咚咚。女孩房门被敲响:“好好,起床了吗?妈妈热了一下早饭,你吃些再休息吧。”陈云的声音响起。

“好。稍等妈妈。”沈好支撑起双手,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呼。”女孩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整理还自己情绪,开门下了楼。

她温和地和家人打过招呼,径直地走向厨房洗手准备吃饭,家里人只是望着她。沈好有些疑惑,正当她开口想要询问时,沈清展咽下的水被呛了出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沈清展还不忘调侃道:“不是你怎么了?往常从来没见过你给我们打招呼,一次也没有!好家伙,严重怀疑你是被冒充的。”沈清展心直手快。又是一记棒槌,他被痛到嗷嗷叫:“不是,干嘛又打我,妈,你不管管我爸吗,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把我打傻的。”

陈云表示打得好,沈将国维护沈好:“成天在家叨叨,像个苍蝇似的惹人烦,赶紧吃,吃完了滚蛋,别在这碍眼!”

“妈……”沈清展摸着脑袋,可怜兮兮的看向陈云。

“噗。”沈好止不住表情笑出了声。向受了委屈满脸不甘地沈清展做了个鬼脸表示得意。

这场景曾经也无数次出现过沈好的眼前,可那时候的她经受了太多旁观人的冷嘲热讽,不肯放过自己,每当家中吵吵闹闹时她都想置身事外,对任何事情也都提不起兴趣,于是小小的她将自己的心门上了锁,拒绝和任何人说话,变得少言寡语。看着渐渐冰冷的女孩,父母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将他们的偏爱都给了她……

久违的感觉让女孩重获了新生。沈好平静地坐下吃着早餐,沈清展也没再多说什么,将自己剩下的面包吃完转身离去。

沈将国只是看了陈云一眼便捧起报纸看了起来。

女孩吃完,和父母打了招呼便上了楼。沈将国一脸担忧,陈云看出了他的心思,嘟囔道:“这孩子不会一宿没睡吧,看面色有些憔悴。”

沈将国一言不发,只是叹了声气。但愿未来的日子有盼头吧。

忙活了一上午的王若兰把新家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刚想要坐下就听见泠泉哒哒哒的脚步声。

女孩拿着手机,气势冲冲地来到女人面前。她将手机摆在王若兰面前质问:“妈妈,我手机是不是被您动过?”王若兰一头雾水,女孩不依不饶:“‘沈清展’这个联系人怎么没有了?”

泠北没惯着她的暴脾气,眉头紧锁:“是我删掉的他,既然都搬走了还有必要联系吗!”

“你怎么可以私自删别人联系方式呢!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泠泉大喊,一阵委屈袭来。

“我是你爸!我删掉那个小子怎么了?”男人莫名有些心虚,提高了音量。

“你怎么能这样!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啊。”泠泉眼泪挤了出来:“亏的我还自以为是他把我删掉了,原来是您。”泠泉对眼前的男人有些失望,一双透亮的眸子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双眼。

王若兰看着剑拔弩张的父女俩,赶忙劝架:“好了,老泠,孩子还小,你别再说她了。”女人转身对女儿说道:“小泉,咱不和你爸爸拗气,这件事妈妈给他们解释清楚,就算过去了好不好?”

女孩一直哭,她努力地让自己糟糕的心情平复下来,她看向眼前陌生的父母,慢慢地张开了口:“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我一直把你们当做我心目中的英雄。可是,那是从前,”女孩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现在你们不是。如果,如果可以的话……”女孩断断续续,迟疑了一会儿,低下头擦了擦刚流出的眼泪,猛地抬头:“我不要做你们的女儿!”女孩歇斯底里,声音响彻了整个大厅。

泠泉跑着离开了他们,只留下他们愣在原地。

王若兰看着泠泉远去的背影,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之后的两天王若兰时不时地在泠泉房间外转,她不知道怎么和女孩诉说,也不知道怎么让女孩少些伤心。常言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孩子的伤痛在母亲那里放大很多倍。王若兰也是如此,日日寡欢的女孩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叮铃铃。门铃响了。女人有些吃惊,刚搬过来不久,怎么会有人上门拜访呢。突然,王若兰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变了又变,慢慢地走下了楼。

门外的人半天没见动静,又重重地敲了几下门,粗犷的声音响起:“泠先生在家吗?有人吗?”

王若兰一阵不安涌上心头,她转身看了眼楼上没有动静的女儿,呼出一口气,轻轻打开了房门。

“您好。”王若兰神情自若,邀请那人进来,并告知泠北还未回来。

男人有些惊讶,看了一眼空荡的大厅,并没有迈开脚:“他不在吗,那打扰了,我下次在登门拜访。”

“好。”女人见他这样说不再多说些什么,“您路上平安。”

王若兰关上了房门,下一秒她陷入了沉思,下次吗,下次什么时候?她真切地感受到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女人又望了望女孩的房间。

时间不是最好的解药,但伤痛会真的会在日复一日中渐渐淡忘,新细胞会源源不断的代替老细胞。

沈清展突然冲进了沈将国和陈云房间,房门巨大的撞击声将两人吓了一跳,看着毛毛躁躁的儿子,沈将国气不打一出来,张口对沈清展就是一顿臭骂。沈清展表示这次是这的有很严重的事情,男孩的心脏剧烈跳动,声音时断时续,喘着粗气开口:“我姐,她……她竟然!”未说完的话让老两口着了急,看着口齿不清的儿子破口大骂:“不是你个小王八蛋,话说一半,你姐她到底怎么了?”

男孩气喘吁吁地说道:“不是,她说她要上学!我都怀疑我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沈将国显然不信沈清展的鬼话。

陈云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连忙将手放在了沈清展的头上,关心的问:“儿子,你别不是发烧了吧,记得喝药。”

沈清展:“……”

“发烧了?我就当你是闹着玩的,”沈将国话锋一转,用手指指着他说:“我警告你,你姐她现在需要静养,你要是在你姐面前开这种玩笑,刺激到她,我打烂你的腿。”

沈清展:“……”

哒哒哒。女孩来到父母卧室。看见沈清展也在,郑重其事地宣布自己的决定:“爸爸妈妈,我想上学。”

沈将国:“?!”

陈云:“?”

沈清展:“……”

两人一直处于震惊中。沈好见沈清展神情自若,便开口问:“你不惊讶吗?”明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哦,我知道了,”男孩撇了撇嘴,眼神飘忽不定:“你在梦里说的。”

“……”沈好无语

!!!听到儿子的回答,两人持续震惊。

看样子明明是偷听到的,偏偏被他说成很玄幻的样子,沈好白眼。

女孩扶额,看着惊讶到失语的父母,沈好坚持自己的想法:“我都这么大了,不能一辈子都不上学吧。”女孩嗔怨道。她只是在逼,在逼迫自己的父母放手,在逼迫自己成长。那些不好的言论她听过无数遍,深深扎进了她的骨子里,她也知道自己有多不被喜欢,可此时,她想要改变,她不甘愿一辈子都要这样苟且地活着。

父母看着坚持的女儿,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他们对女儿的脾性,也是心知肚明。

看着鸦雀无声的三人,沈清展直截了当地说:“你铁了心地要去的话我们也不拦你,到时候受欺负了别往家里哭就行。”

沈将国狠狠瞪了男孩一眼:“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别掺和,你功课都做完了?挺闲啊。”

沈清展听着老爸的一个霹雳。

沈好被逗笑:“不会。”

看着坚定的女孩陈云知道这没有挽回的余地,只好点头答应。女孩见父母松口露出久违的笑容,“那爸爸妈妈你们休息吧,我上楼了。”

沈好离去。屋内陈云连声叹气,沈将国也一言不发。沈清展见父母满面愁容只是静悄悄地关上了他们的房门。

沈好回到房间,心中五味杂陈,沈清展轻轻地打开了她的房门,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真的想好了吗?”沈清展看向她,有些担心地问。

“恩。”女孩回答相当果断,一个字却掷地有声,很有力量。

为什么突然做这样的决定?男孩没有问出口,“那你加油。”他早该知晓女孩一身伤回家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已经发生改变。

“瞧不起谁啊?”少女满脸不在意:“在家我学的都比你好,爸妈都严重怀疑咱俩是不是一母同胞。”

沈清展瞬间拳头硬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祝你明天上学的第一天好运!”说完积攒着怒气愤然离去。

女孩见他走掉,慢慢地躺在床上,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窗外忽然闪烁的星星,倒映进她的眼里。

陈云起身收拾女孩的学习用品,偌大的房间却显得十分安静,文具盒里的笔桄榔作响,衬托出无眠的夜。

由于女孩常年的在家,有些东西没来得及准备,陈云只得急匆匆地出门去买,出门她嘱咐好丈夫先赶着联系当地的学校,处理好沈好在学校的情况。沈将国只是默不作声,见妻子慌忙地出门后,他起身出了房间。

四五岁的孩子吵着闹着要上学,想结交小朋友。他亲自送她去了幼儿教育,女孩开心的进去,却哭着出来。他亲眼看见自己年幼的女儿被同龄孩子欺负,女孩无助地哭泣,几个围观的男孩不停嘲笑她,甚至动了手。

痛苦的回忆再次向他袭来,使他紧闭双眼,他记得当时的自己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他们不过是一个个的孩子啊,却带着强烈的恶意。忘记当时自己是怎么冲过去的,再见女孩蜷缩在自己背后,看见自己的爸爸后眼泪止不住地流……

沈将国将女孩抱紧怀里,看着浑身打颤的女孩他的心都要碎了。事情过去了多年,沈将国已经记不清当时怎么解决的这件事,只是依旧的不由地感到害怕。

他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烟味呛到了他。他起身想要上楼,却又止步不前,只能来回踱步。

回来的陈云看见沈将国莫名火大:“让你给学校打去电话你打了没?杵在这干嘛呢?”便自顾自地说,“丫头她学得快,我想着她应该能跟的上,就让她直接上三年级吧,也跟她年纪符合。”

沈将国见自家媳妇这个态度,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手机就走了出去。

陈云没多想,以为他去打电话,便由着他去了。第二天一早收拾妥当的陈云去叫女儿起床,但没有看见女儿身影,正当她疑惑时,沈将国给她发了条消息:“我带女儿先去熟悉一下学校,你和清展先吃早饭吧,我们去转一圈就回来。”

陈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可她对女孩第一次上学所遭遇的事情浑然不知。他们合力,将她哄骗。她只知道,女儿在他怀里哭了许久。

女孩好久才缓过来,她委屈地抬起她猩红的眼,“爸爸,没事的。”年幼的女孩因为疾病的侵扰瘦弱不堪,却显得格外懂事,他的心在滴血,将女孩紧紧抱住。

神经大条的妈妈以为女儿被沈将国无意磕碰,这也是陈云第一次觉得沈将国带娃不靠谱,想起前车之鉴的陈云放心不下女儿,摘下围裙就要出门。

临走她拿出手机给儿子发了一条消息便匆匆离去。

清晨路上行人很少,陈云一路畅通无阻。铃铃。清脆的车铃声响起,女人眼疾手快,手脚并用,急忙刹住了车。

男孩脸色铁青,显然受到了惊吓。

陈云见男孩维持着摔倒的姿势迅速跳下自行车,凑到男孩跟前想要搀扶起他。男孩立刻耸起了肩膀,对陈云摆出了警惕的神情。

陈云感受到了男孩的紧张,慢慢收回手上的动作,温柔的问:“孩子,你还好吧?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男孩有些诧异,不过是一瞬间的表情马上消失不见。他没有回答,只是自己艰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陈云左右张望了一下,四周没有人群驻足。她疑惑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

男孩默不作声。

陈云又看了看男孩,小家伙眉清目秀,脸蛋白净,衣服却有些脏兮兮的,鞋子也是……!!竟然穿的是拖鞋,难不成是走丢的孩子?!陈云不由地想。

想到这里的她爱心泛滥,她半蹲和男孩平视,“宝贝你是不是找不到家人了?和阿姨说,阿姨帮你找好不好?”

“不用你管。”男孩不可一世,盛气凌人。

“哈?你这小屁孩什么态度,我是在帮你好不好!”陈云暴脾气被点燃,燃烧成了熊熊烈火。

“你我只是陌生人,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男孩不想在过多纠缠,转身离去。

陈云被气笑了,一把抓住男孩的手臂,将他硬生生拽回到她的面前。

“不是小家伙,你没体会过被人关心的感觉吗?是不是对‘好’这个字有什么误解?”她觉得这种程度不应该是多么的‘好’,助长了她的怜悯之心。

男孩弄不明白女人在较真什么,他刚要不耐烦地开口就被女人抢占先机:“不如我带你先去我家,再慢慢找你的父母,你说这样好不好?”女人笑容灿烂,“阿姨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男孩唰的一下子红了脸,脑袋一片空白。

陈云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男孩一片滚烫,脑袋感觉晕乎乎的,轻轻的“嗯”了一下。

女人将他温柔抱起,让他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上车准备完毕的她温柔说了一句:“抱紧阿姨,我们回家。”

男孩没有言语,只是乖乖照做,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答应了她跟她回家,小小的少年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