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石碑上似感受到了天劫变幻,金光闪现,万物变化,将熄的烈焰中,一缕白光坠入轮回,阎王蓦地睁眼,一旁小鬼小心上前,
“大人,怎么了?”
阎王长袖一挥,金眸往生死薄一扫,皱起了眉头,
“不对!”
话一出,小鬼心里咯噔一下,生死簿牵连着三界因果,其中神薄更是警示着天地异变的存在,
“轮回有异物侵入。”
闻言,劲风拂过,待醒神,空荡的阎殿,彻底不见阎主的身影,小鬼们气喘如牛往奈何桥奔去。
一行瑟瑟发抖的阴魂堵在桥口,桥上巍峨的身影,浩浩威严,散出的浓烈阴气,逼得四周魂灵半步不敢靠前,
“阎主,是不是要关闭轮回道?”
小鬼躬身问道,阎王摆手,端凝的神情,现出阵阵犹疑,
“不用。”
那道瞬时而现的白光,并非妖魔一道,却是神族天道留有的生机一线,却不知是哪位上古之神的机缘。
天界一日,人间十年,自那场天劫之危后,并没有多大改变,一如既往的日子,除了偶尔叹惜沐霖神女外,便回到了从前,捡着芝麻绿豆的小事反复咀嚼,消磨时光。
“邬华,为什么?”
女子目光哀婉,拦在了男子前头,只见邬华三分不耐,将拽住衣袖的手拂开,
“梨落,你要知足。”
知足?看向男子投来的讥诮目光,梨落心口泛起一股寒意,猛地将头簪砸落,
“不就是根簪子吗?她要,我给!”
说完,指向男子后台一脸怯弱也遮不住眼角得意的女人,狠狠道,
“那她是不是该滚了?!”
话一出,后头女人害怕地缩在邬华身后,梨落满眼通红,恨不得将对方拽出,撕烂这副虚伪的脸庞,
“滚?为什么要滚?”
“你看她多像沐霖?”
男人拉起对方,描摹着女子的眉眼,状若痴狂。
“我呢?我算什么?”
梨落嘶声力竭,红着双眼,步步靠近,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是忘不掉呢?是活人争不过死人,还是邬华,你从未心动过。
男人蓦地笑了,伸手钳住眼前人的下巴,楚楚可怜犹如花落飘零的模样,再也引不起内心一丝一毫的波澜,
“知道吗?有几分像沐霖也是你的福气!”
邬华凑近,如情人低语般,在女子耳旁喃喃吐出,最残忍的话。
梨落浑身抽去了力气,瘫软在地,神色怔愣间,蓦然大笑,邬华回头,眉眼的不耐,犹如利剑刮来,
“都是报应,哈哈哈。”
梨落癫狂转身,对上男人目光,似怨似恨,泪湿的眼角涌动着快意,
“你以为所有都是我的错吗?”
“如不是你的三心二意,沐霖神女怎会至此?”
女子扶了扶歪乱的发髻,嘴角牵起,讥诮一笑,
“你也不过是个乡野凡夫,不是神女垂怜,资质平平怎可踏上仙路。”
最亲密的人才知戳哪最痛,心底最隐秘的卑微此刻被对方肆无忌惮地踩在脚下,邬华用力攥紧了手,额角青筋跳动,满眼的狠辣,让人心惊,
梨落迎着目光不闪不避,眼底决绝也挡不住翻涌而出的泪意,
“可惜呀可惜,纵是成仙,也不过是品阶末等,老鼠怎能成龙成凤!”
梨落笑着,笑地泪水从眼角滑落,决绝癫狂的模样,让躲在男子身后的精怪瑟瑟发抖,
“沐霖神女什么都好,就是瞎了眼!”
此话一出,女精怪骇得跪坐在地。
“你放肆!”
雷霆之怒狠狠逼来,男人下了死手,迎着避无可避的利刃,女子释然地笑了,她好像看到了从前,漫山遍野,梨花盛开的模样。
原不过相爱一场,到头来却是一厢情愿,将感情所有的不堪刺破,鲜血淋漓也好,千疮百孔也罢,从爱人至仇人,斩断自己的回头路,了却孽缘,邬华,便把命还你,只当从未遇过。
女子的身影在刃光中烟消云散,只余一片残花破碎摇摆,清风卷过,花瓣穿过层层雾霭,落在了漫山丛林中。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精怪愣住了,半天不敢动作,头顶的声轻轻传来,
“莫怕,只要你乖乖的。”
对上男人偏执的目光,女子颤抖地点了点头。
白光泛金从乌云中穿透而来,一颗神丹自神女献祭后,飘忽轮转,朝昆仑墟顶掠去,几番轮转,掉进了凡间。
宁国公府夫人今儿起的有些晚了,昨晚不知是梦还是幻觉,只觉迷蒙中,一缕光珠乍现,随即隐没不见。
身旁的大丫头青柳,见着夫人醒了,连忙服侍对方起身更衣,宁国公府夫人心里存着事,动作微顿,终是不放心,问向自个儿身旁最信任的忠婢,
“你昨晚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青柳一边帮夫人穿上衣,一边摇头,
“没有啊。“
想着,自个儿倒是先笑了,对着夫人讨喜道,
“倒是一今早,听到喜鹊叫唤,想来咱们府好运连连,祥兆当头了。”
已嫁国公府多年,却未育一儿的夫人闻言笑了笑,美眸含愁,
“国公府子嗣稀薄,只怕……”
夫人没有说下去,春柳双手顿了顿,只觉一阵心酸,国公爷是好的,后院干干净净,既无妯娌,也无公婆,谁人不羡自家夫人的好运气,只是,世事难求圆满,成亲多年,生下大姑娘后,肚子再无动静,就像透支了所有运气,
“夫人不用着急,这种事讲求缘分,国公爷不是说了吗,该来会来。”
谈到国公爷,夫人总算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春柳跟着弯眸,继续劝道,
“再说今儿喜鹊当头,不准就有好事发生了呢?”
正说着,屋外,下了值的国公爷,缓步迈入,一身清隽的贵气,男子星眸微眯,嘴角含笑,
春柳见正主来了,嘴角掩着笑,偷偷退下。
“春柳,我戴哪个好看点?”
比划了几样首饰都觉得不对,身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白玉珠钗,轻轻插入发髻,犹如点睛之笔,淡雅的妆容增添了几分清远的韵味。
“夫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男子低低的声,缠着缱绻的柔意,丝丝羞意漫上脸颊,齐夫人瞪了她一眼,似娇含羞,倒教窗扉处的丫环们掩着嘴,发出低低地笑声。
窗外传来春柳的斥责声,
“都杵着干嘛,事那么多,就会躲懒!”
男子一阵好笑,娘子身旁的丫鬟越来越利害了,厉害些也好,低头,却见一旁的女子愣着神,眉眼微蹙,
“夫君,你要么还是纳一房妾室吧,开枝散叶……”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拥着怀里的人,齐国公语气柔和,却透着坚定,
“说什么呢?我们齐家自祖上起便有家训,不娶二妻,不纳妾室。”
见女子一脸忧愁,齐国公叹了口气,点点妻子的额头,笑道,
“别担心,随缘吧,况且我们已经有女儿了……”
正说着,隔壁厢房爆发剧烈的哭喊,女子叹口气摇摇头,自己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脾气大,
“我不要吃菜…”
跟着相公走来,就看到小娃娃一手挥开周围人,打掉碗碟,女子肃了脸,正要教训,被男人一拦,伸手将小姑娘抱起,对方靠在肩头,冲齐夫人得意洋洋。
又好笑又好气,女子摆了摆手,眉目间倦意萦绕,
“罢了,扶我回房休息会。”
春柳连忙搭手,一个起身,女子突然往地上栽去,
“夫人!”
惊慌的叫声响在耳旁,齐夫人只觉脑袋阵阵眩晕,随即坠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是夫君一脸喜悦的神情,三十而立的人了,却像毛头小子一般按捺眉飞色舞,
“娘子,你又有喜了。”
此话一出,齐夫人恍似梦中,多少年了,她以为此生再无子女缘分,药材偏方喝了一碗又一碗,明知是无用,却忍不住祈求一丝期翼,如今,是上天终于被自己的诚心感动了么。
似做梦一般,摸上自个儿肚子,轻轻地放在上面,感受一个小生命的跳动,齐夫人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夫人,是大喜事呢。”
春柳立在一旁,打从心底为自己的主子感到高兴,不自觉也跟着抹起了泪花,老太爷和老夫人这下该放心了,小姐的福气长着呢。
“对,是大喜事,今日府里的下人们重重有赏!”
国公爷一高兴吩咐下去,整个府里的下人们也跟着欢天喜地了起来。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女子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忧心忡忡,端方俊逸的男人笑着握住夫人的手,悉心道,
“无论男女,只要我们的孩子。”
窗外景色融融,暖阳透过枝叶,散去了一地阴霾,春柳看到自家夫人与国公爷恩爱的样子,偷笑着打发着院里的丫头们,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