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元龙失声道:“那岂非只是传说中的东西?”
柳风吾道:“去年京城王恭厂之炸震天动地死伤无数,缘由至今未明,一般火药根本不可能造成那样的结果。”
田二爷和田夫人没有吱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田思思眨巴着眼睛,她听都没听过那东西。
岳环山沉声道:“难不成你认为那是震山陨引起的?”
柳风吾道:“此乃天落之物,相传两百余年前大将军徐达率部北征,在大漠满月之夜见其天降,日出时分觅得一大两小三块石陨。后徐达军凯旋而归南下至阳兴山,夜有后军小卒失火烧至一小石,刹那间地动山摇一军尽没,震山陨由此得名。”
他娓娓道来,就仿佛自己亲眼见过一样。
聂元虎冷笑一声道:“那岂不也只是传言?两百多年前的事谁他妈知道真假?”
柳风吾理都不理他,盯着田二爷道:“你们田家先祖是徐达手下、开国功臣,原本封官加爵是顺理成章的事,可他却激流勇退跑到这里来,当真是淡薄名利?”
聂元龙道:“你的意思是?”
柳风吾道:“我相信去年王恭厂的事是另外一块小石所致,也许仍是无意的,小石尚且如此,如果那块大得多的大石被点着会怎样?”
田二爷也冷笑一声,终于说道:“有了大石,你们就可以肆意威慑任何人,天底下再也没有谁敢和你们作对了,是不是?”
柳风吾只淡淡道:“这世上敢和我们作对的本就不多,不然你这里岂会只有这几人?”
田二爷眼角抽了抽,盯着他片刻,道:“那你为什么非要那块石头?”
柳风吾道:“震山陨在满月之夜子时天落,传说这块大石每当同样的日子相同的时辰,便会发出巨大声响,数里外都听得到。”
岳环山道:“这东西既然这么危险,深埋无人知晓的荒野地下岂不更好?还藏起来做什么?”
柳风吾微微吐了一口气,道:“因为这块石头每次轰鸣后,紧接着就会传出人语声,也是远比威慑力更重要的东西。”
聂元龙皱了皱眉:“人语声?”
柳风吾终于看了他一眼,道:“那声音明明是石头里发出来的,听起来却又相当的遥远缥缈,就好像是天上传来的声音。”
聂元虎显然没那么沉得住气,厉声道:“姓柳的,我们没空听你在这儿胡说八道,带着你的人快滚,不然...”
柳风吾也瞄了瞄他,打断道:“不然怎样?”
“不然让你吃吃我掌中刀的...”
他大概还要说“厉害”两个字,可还没说出来,椅子上的柳风吾便不见了!
每个人只看到一团艳丽的彩影忽然出现在聂元虎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发出“啪”的一声后,又回到了那把龙虎椅上。
“好功夫!”远端坐着的另两人已禁不住同时叫出声。
岳环山眼中也划过一丝佩服,他明白柳风吾摆谱的确是有资本的。
“这刀是不错”柳风吾面不改色气不喘,身上的麒麟服甚至都没怎么发皱,掂了掂手里的刀,“切牛羊肉应该不错,你是想请我吃这把刀切的肉么?”
聂元虎脸色惨白,左脸颊上有个清晰的红掌印,他下意识地握了握刀鞘,就仿佛怕这空刀鞘也被抢走。
聂元龙喉结上下滚动不停咽着唾沫,握刀的手已止不住开始抖。
聂氏兄弟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但能以这种方式羞辱他们的人,江湖上还不多。
田思思早已瞪大了眼睛,那个她现在想起来依然毛骨悚然的柳风骨,不也有这种取人物于无形的本事?
柳风吾看了田二爷一眼,道:“你岂非早就知道人语这事?”
田二爷道:“我只问你,就算真有震山陨这东西,你又怎么断定在田家?”
柳风吾道:“田家先祖难道不是奉命世代看守那块石头?占地十七顷的锦绣山庄难道不是特意建造用来藏放这东西的?”
田夫人忽然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柳风吾突然也冷笑,道:“世上还没有什么事是我们打探不到的,就算柳风骨不是我兄弟,只要我想知道他的死因就一定能知道。”
“你刚刚说的人语,我倒有兴趣听一听。”岳环山忽又道。
柳风吾将刀搁在桌上,缓缓道:“据传那种人语,讲的都是天机,也就是日后会发生的事,而且是大事。”
岳环山道:“你相信这种传言?”
柳风吾道:“你信不信长生不死?”
“不信”岳环山直接回答。
柳风吾道:“但世上还是有绵绵不绝很多人在追寻不死之法,尽管根本无人成功过。”
岳环山笑了笑,他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即使听上去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要无法证明一定不存在,就必定会有人去找,这本就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之一。
田二爷忽然道:“柳千户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柳风吾道:“锦衣卫掌卫事都督田尔耕你认不认识?”
田二爷一听到这名字,脸立刻沉了下来,“他不也是你们田家的人?”柳风吾接着道,“并不是所有人都甘于平淡不求名利的”。
田二爷道:“他的祖上百年前便和本家分道扬镳,现在已经不算正脉里的人,与我们已没关系。”
柳风吾道:“但他依然姓田,田家当初所奉的密令,他当然有所耳闻,而且...”
他故意顿了顿,直直盯着田二爷的眼睛,又道:“你们田家世代记载下来的那些天机,他手里也碰巧有一部分。”
田思思只觉得自己开始眩晕,自打她记事起,她爹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些,但每年八月十五中秋赏月时,她父亲的确会早早离席,像是有重要的事去办。
有一年赏月时她刚满十岁,缠着父亲猜灯谜到很晚,不把所有谜题都解开就不放他走,结果被狠狠骂了一顿。
她被吓得大哭,至今都记得父亲当时那跟平常完全不同慈祥消失干净的眼神。
难道柳风吾没在胡扯,讲的都是真的?
“你到底凭什么说那东西在我们这里?”但她还是不甘心,学着母亲田夫人的话问,“如果有真凭实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柳风吾一直在等田二爷的回话,看了田思思一眼,道:“田都督之父去年初才过世,然后他才发现他父亲一直秘密保存的一份手记。”
他又将目光转回到田白石身上,道:“那是份很旧的手记,记载了一百多年前田家当时的主人田茂樟听石记录下来的所有天机。”
田思思背上的汗都下来了,田茂樟这个名字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爹的太爷爷,也就是她从未见过的高祖父。
柳风吾停了一下,然后重声道:“天机里有一条,京城天爆后一年半,九千岁当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