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疑犯翻供
- 古运河畔的无头女尸案
- 大渔翁
- 5603字
- 2023-11-29 19:52:20
到了晚上十二点钟,我们不愿意看见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一直交代口供比较稳定的许贵查突然开始翻供。在那儿不停地喊冤叫屈,口口声声地称自己没有干过杀人的事情,朱莉薇更不是他杀的,他是冤枉的。
许贵查的翻供,本来也是我们预料之中的事情。许多犯罪嫌疑人在交待犯罪事实以后时常会翻供,这也算不了什么。
但是,回过头来再看一下许贵查交代的情况,其中有不少漏洞。关键的口供,现场的处理,物证的去向,都和现场所反映出来的客观情况有较大差距。
特别是杀人的过程,抛尸的地点,赃物的转移等关键证据的情况都说不清楚。
他是故意不肯说呢?还是为了扰乱我们的侦察视线,故意编造一些虚假的情况欺骗我们,以达到逃避打击的真正目的。
考虑到这种情况,指挥部决定:暂时停止对许贵查的审查,把他摆一摆,晾一晾。
一方面,全体参加审查的同志要冷静地思考一下,要进一步甄别许贵查交待口供的真伪。哪些口供已经有证据证明了?哪些口供还没有得到印证?在关键口供上有无与犯罪现场不吻合或者相矛盾的地方?
另一方面,就是要在心理上打压对手。经过几天的连续突审,许贵查的大脑和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如果我们突然松下来,故意地给他一个空间和时间,这样他就会一时间因为不适应我们的节奏,反而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什么时候再提审?还会问什么问题?他就要不停地在猜测。这样,从表面上来看是放松了,实际上是给对手造成一种步步紧逼的心理压力。当这种心理压力上升到一定的程度,乘其不备再突然一击,才能从根本上摧毁对手的心理防线迫其就范。
另外,许贵查既然要翻供,就让他翻好了这并不可怕。但是,关键的是他要将翻供的理由和原因交待清楚。否则,他就会因为翻供越多,而暴露出来的矛盾也就越多,这样更有利于我们把审查进一步推向深入。
凌晨三时,许贵查突然主动要求提审。
马权发问:“许贵查,你要求提审,有什么情况要交代吗?”
许贵查回答:“报告领导我要交代问题,争取政府宽大处理。去年夏收的时候,我从赵集乡顾大才那儿骗了三千二百斤小麦,被我以低价卖了。今年春天,我又骗了南吴集米市的郁贵华四千斤大米,货卖了钱没有给人家。像这种情况一共有七八次,总共价值一万三千多元。”
马权发问:“你骗来的那些钱呢?”
许贵查回答:“都被我用掉了。”
马权发问:“怎么用的?”
许贵查还装着不好意思的说:“骗来的钱都被我用在玩女人身上了。我骗别人的钱去玩女人,我认罪伏法。但是朱莉薇的确不是我杀的,在这一点上我是被冤枉的。”
马权发非常严肃地说:“谁冤枉你啦?杀害朱莉薇不是你自己交待的吗?有人逼你说吗?”
许贵查连忙回答说:“没有,没有人逼我。可是人确实不是我杀的。我交待杀人当时是迫于形势,没办法不说能行吗?”
马权发立即追问:“你迫于什么形势?”
许贵查很无奈地说:“我以前做过许多坏事,还坐过牢。要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和我有关系,你们肯定首先要怀疑我。更何况在发生事情的那天,朱莉薇一直和我在一起。临分开的时候,我又和她发生了关系。你们说我能说得清楚吗?我也知道,不管是在时间上,还是在物证上,对我都不利,如果朱莉薇真的出事情了,我就应该是最大的嫌疑对象,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
如果我不主动交代,你们肯定是不会让我的,我知道,只要死者是朱莉薇,你们肯定是要做化验的。刚刚和我发生过关系,时间不长就被别人给杀了,在这样情况下的化验结果肯定是我。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如果说你们刚抓到的时候我不交待,肯定没有我的好日子过。如其那样倒不如爽快地把话都说了,等你们抓到真正的罪犯就会把我给放了。”
马权发问:“你到过现场吗?”
许贵查回答:“没有。”
马权发问:“没有到过现场,又不是你作的案。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犯罪现场的情况?又如何能够把整个作案过程说得头头是道的呢?”
许贵查回答:“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就是7月9号,从上午到下午,我一直和朱莉薇在一起,直到快到渡口的时候我们就分开了,害怕被熟人撞到。这些情况都是真实的,我没有说一个字的假话,不信你们可以去查。如果有半句假话,随便你们怎么处理,我保证不再说半个不字。”
马权发问:“那你以前交待的作案情况是怎么回事?”
许贵查回答:“以前我交待杀人的都是我自己编出来的,都是假的。现场上的情况是我听别人说的,然后我又自己编了一些,这样你们才能相信。可是我不是有意想欺骗政府的,我也是没办法。”
马权发问:“你没有办法就编出故事来欺骗政府,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为此你要付出代价的。”
许贵查回答:“我宁愿承担说假话的法律责任。但是,我不能因为自己说假话而落一个杀人的罪名。”
在审查许贵查的同时,外围查证工作正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许贵查交待杀人犯罪过程的情况,外围的调查并没有取得进展。相反,他翻供的一些情况却得到了印证,许贵查杀人犯罪的嫌疑在逐步下降。
在南吴集乡与受害人关系比较密切的,除了许贵查以外没有发现其他嫌疑人,这就是说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尾随而来的。
朱莉薇突然要离开南吴集,是受到了很强烈的外界因素干扰,这个外来因素极有可能就是尾随而来的犯罪嫌疑人。
朱莉薇预感到如果不马上回家,将会产生严重的后果,甚至可能威胁到自身的安全。因此才匆匆地离去,然而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这才是符合情理的。
那么朱莉薇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看见一个什么样的人?让她感受到恐惧和不安,这个人通过我们的前期调查已经逐步清晰。
目前对许贵查的审查应该进行调整,前期审查的重点是确定许贵查是不是犯罪嫌疑人,当前审查许贵查的重点是获取新的犯罪线索。
经过调整以后审查工作继续进行,刚接上火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许贵查不仅很快地把已经交代了的诈骗,嫖娼等违法犯罪行为又复述了一遍。而且,还主动地交代了另外三起诈骗行为,可是只要一接触到有关朱莉薇的话题,许贵查就避而不谈,明显的看出来有很大的抵触情绪。
马权发严厉的说:“许贵查,你要老实交代,不把问题说清楚我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许贵查回答:“我的问题已经说清楚了,还要我说什么?我不能再像以上那样再欺骗你们。朱莉薇的确不是我杀的,她是死是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马权发问:“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如果朱莉薇真的遇害,即使不是你杀的,你也逃不了干系。”
许贵查很不服气的说:“凭什么的?”
马权发毫不客气的说:“就凭朱莉薇专程到南吴集和你幽会这个事实来说话。你把她送到半路人被杀了,这个责任你要不要承担?不是和你鬼混她干什么要到南吴集来?另外,朱莉薇被害也是因为你而引起的。”
许贵查急忙追问:“凭什么说是因为我而引起的?”
马权发不紧不慢地说:“朱莉薇走的时候骑的是一辆破自行车,身上仅有一二百块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犯罪嫌疑人是不可能为了几百块钱就把人杀掉。
如果犯罪嫌疑人为了劫色,朱莉薇的品性你是知道的,她不可能为保护自己的贞节而拼死反抗。那么犯罪嫌疑人还有必要非把她杀掉不可吗?
最能站得住的理由,就只能是因为奸情暴露,而激化了矛盾。本来可能犯罪嫌疑人不一定会动手杀人,如果是那样的话朱莉薇早已就遇害了。正是你的出现才激化了矛盾,是你和凶手走顶峰了才导致朱莉薇被害。你难道还能说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这么说来,不管怎么样我都逃脱不了干系了吗?”许贵查说完了就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哎,我这一辈子可能是真的完了。”许贵查坐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
马权发说:“现在你能想到这一点,还为时不晚。希望你能如实的交代问题,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并且主动地配合我们把事实搞清楚,争取从宽处理。”
许贵查连忙说:“好,我就豁出去了,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保证这一下不再说一句假话。”
马权发问:“许贵查我们暂时先不说朱莉薇遇害的事情,你先把在七月九日和朱莉薇在一起活动的情况如实地交待清楚。”
许贵查回答:“好好,我一定配合政府把情况弄清楚。7月9号早上,朱莉薇早早地就起来了,她做好饭以后喊我,那时候大概有八点钟了。
朱莉薇那天上午的情绪很好,不停地和我说,并且要我饭后带她到街上去转转。我为了讨好朱莉薇的欢喜,饭碗一丢,我们两个人就手拉着手到街上去玩了。
我们先顺着大街向东走,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街的最东头。看见饭店老板李四坐在店门口,我们互相打了个招呼。”
李四说:‘来来来,坐下来喝一杯茶,歇歇。’
‘好的。’说着我们正要坐下来,李四就开玩笑说:‘许贵查真有你的,又从哪混一个小女人?’
朱莉薇听到这句话,立即就翻了脸。嘴里还骂了一句:‘什么东西,老不死的活流氓。走!’她用手把我一拉,当时我没有注意,向前打了一个踉跄差一点被摔倒。
李四平时喜欢开玩笑,我们只要到一起总是要闹一阵子。我看李四十分尴尬就说了一句:‘不坐了,我们还要到街上去转转,有空再来喝茶。’
朱莉薇气呼呼地走在前面,我跟在后边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走到街的中间。看见一家服装店,朱莉薇就走了进去。她在里面看了一会,才回头喊我一声:‘许贵查,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把一件桃红色的褂子从衣架子上拿下来。并且把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小店没有窗户室内暗的很,根本看不清楚。
我说:‘你把衣服穿好,到门口让我看看。’朱莉薇把衣服穿在身上,一边扣着衣服的纽扣,一边朝小店的门口走。我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还伸手帮助她把衣服理理齐。
突然朱莉薇身子一转,慌慌忙忙的又钻到小店里面。我看她好像是遇到鬼似的害怕得要命。
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并不多,我朝门外看了一下,看见在街的对面一家做早点的小摊子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吃饭,并且不时的用目光盯着我们这边。开始我也没有太注意,转头就回到小店里,朱莉薇躲在一个衣架子的后面。
她看见我走过来,就说:‘你出去看看,对面小摊子上的那个人走了没有。’
我才注意到朱莉薇脸色苍白,说话都断断续续的,我突然也感到有些害怕。心里在想:乖乖,该不是朱莉薇家里的人找上门来了。
当我再回过头来走到小店的门外,就看见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因为距离太远我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长相。我正想仔细看看是什么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转身朝西街西边走了。我回到小店里的时候,朱莉薇就急急忙忙地问:“那个死鬼走了没有?”
“早已经走了,什么人把你给吓成这个样子?”我紧跟着问了一句。
朱莉薇说:‘别废话,快走,有空再和你说。’我正要继续追问那个人是谁?朱莉薇拽着我就走,什么话也没有说。”
马权发打断了许贵查的说话,追问了一句说:“你看到的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样子了吗?
许贵查回答:“没有看清楚”
马权发又问:“那个人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你注意了吗?”
许贵查回答:“没有注意到他穿什么样的衣服,现在一点印象都没有。”
“接着说下去,你们从小店出来以后又到哪儿去了?”马权发看许贵查再这样谈下去,还不知道他要扯到哪里去了,于是又把话题引回来。
许贵查说:“出了小店,朱莉薇的手把我紧紧地拽着,嘴里还在不停地说:‘快走,快走!我要回家。’
我说:‘干什么事这么急啊?要走也得吃过午饭再走吧?’
紧接着朱莉薇骂了一句粗话:‘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哪天非给你吃死了不可。’
我一看不对劲,就没有再敢说下去,我们两人就匆匆忙忙的赶回住地。我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什么事啊?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你就不要多管这个闲事情了。问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这个人凶地很,你惹不起他。’朱莉薇回了我一句。
‘就是你丈夫来我也不怕。’我很不在乎地说。
‘你懂得个屁!’朱莉薇骂了我一句。我正准备再说,就看见房东夫妻两人走了过来。
老板娘问:“干什么要收拾东西啊?不是要多住几天的吗?怎么说走就走?”
“家里来人带信来,叫我赶快回去。以后有空再来玩。”朱莉薇应付一句。
“有什么要我们帮忙收拾的吗?”老板娘问。
“不用了,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已经好了。”说话间朱莉薇把几件换身的衣服朝蛇皮口袋一装,转身向我说了一句:“好了,走吧。”
这样我们就上路了,途中我们停下来两次,我也曾经想提这个话题,哪知话刚到嘴边就被她用别的话给岔过去了。”
马权发问:“那天你见到的那个人,你以前见过没有?”
许贵查回答:“没有,从来没有见到过。”
马权发问:“7月9日上午你看到的那个人,你现在能不能还认出来?”
许贵查十分肯定地说:“我不一定能认出来。”
技术员邹玉虎从手提包里拿出来六张照片,把它摊开,放在桌子上说:“许贵查你过来看一下,有没有你那天上午见到的人?
许贵查把头伸到桌子前面,仔仔细细看了好大一会才说:“这几个人我都没有见到过。”
马权发继续询问:“许贵查你从小店出来以后,还有没有见到那个人?”
许贵查回答:“没有,没有。从小店出来以后,一直到把出朱莉薇送到米粒集渡口,再也没有看见那个人。”
马权发说:“暂时就谈到这里,还有什么情况再好好地回忆一下,马上我们再把你刚才交待的情况再详细谈一遍。”
许贵查连忙说:“我一定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争取政府从轻发落。”
马全发从审讯室出来以后,直奔指挥部。此刻曾毅和沈军、仲安华正在研究当天汇集来的材料。
马权发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马权发,来的正好,有什么重要情况要马上汇报吗?”沈军急切地问道。
因为凡是参加搞案子的同志都知道,审查人员在一般的情况下,一轮审查没有结束是不容许擅自离开审讯室的。即使有什么重要情况也应该先向指挥部报告,经过批准后才可以离开工作岗位。既然马权发来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许贵查交待了新的情况,7月9日上午在南吴集街上出现一个神秘人。由于他的出现,朱莉薇才提前离开南吴集回家。”马权发气喘吁吁地说。
“不用着急,坐下来先喝一口水再说,你们辛苦了!”曾毅说。
马权发咕嘟咕嘟一口气将一杯水都喝了下去,赶快用衣袖擦了一下嘴,紧接着说:“情况是这样的……”
“马权发,你回去以后还不能放松,要继续加大审查力度,外围调查取证工作我们立即安排。要提醒大家,注意审查策略,不要操之过急,案件搞到这个时候关键是要有耐心。”听了回报以后曾毅说。
送走了马权发以后,曾毅对沈军说:“沈队长,立即安排外围组核实一下许贵查交待的最新情况。另外,你马上把在附近工作的同志先召集起来,针对许贵查的交代再仔细的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