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傅萱4

姐妹俩长得好看,傅萱看得心里开心,总爱与她们玩,去哪也带着她们。她们比傅萱小了两岁,父亲过去也是个地方小官,姐妹俩知书达理,只是年龄太小,不懂得掩饰情感。她们见到应奇凡脸红的样子,落在任何人的眼里,都心照不宣。为此,应奇凡没少避开她们。

傅睿晨不服气,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向来都是他做的,他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好事,偏生应奇凡做了一次,一下就获得俩绝世美人的青睐。

他一直喊着不公平,喊着喊着,他们又要出门了。

这次傅萱对他们没那么依依不舍了,反而刘彩云显得愁容满面,可能是年纪大了的原因,丈夫儿子不在,她越发地思虑过多。

傅萱安慰她,她只能是多叮嘱父子俩,应震一直是老毛病,觉得并没有什么,让她放心,下次回来,他便不走了。

应奇凡很想带着傅萱一起走,可是看到母亲这样,只好打消了念头。

这一去又是半年多,等他们回来,却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北面进犯的军队,虽然他们有意避开他们,但还是被发现了,只好丢弃了车马。

他们是分头回来的,好在人没事。不过这次回来,应震身体的毛病严重了许多,连记忆都差了许多。很多事他总是记不得,或者过一会儿就忘了。

刘彩云再也不放心他出门了,事事亲力亲为,因此也渐渐将剑庄交由应奇凡打理。

应奇凡开始打理剑庄,和傅睿晨天天忙得饭都没空吃。最初傅萱带着方晴、方雨给他们送饭,后来便直接叫方氏姐妹送。

问过后,原来傅萱去看阿天铸的新剑了,应奇凡看着心里有些失落。他知道这几年阿天的铸剑天赋展露无遗,原来的铸剑师父身体伤了之后,便退居二线,而阿天几乎成了一把手。

想到有新剑出来,他便提议大伙儿都去看看。

傅睿晨哪里看不懂他,想着找机会还是撮合下自家妹子和应奇凡才行。这时,他视线刚好转到方氏姐妹的身上,他们正盯着应奇凡看着心花荡漾,哎,真是眼里完全没有自己啊!忽生一计,赶紧拉着应奇凡出发后山。

到了后山,这里暖和得很,几人便觉得身上的衣物有些多。傅睿晨看到傅萱的身影后便跑了过去。傅萱看到自己亲哥,一阵惊喜,赶紧介绍起今日要出来的剑,连他身后过来了人都没注意。

应奇凡的眼里满是失落,这个被自己宠到大的姑娘,好像在一步一步离自己远去。

锅炉被打开,里面是一把锻造过的大剑,剑身很宽,十分霸气,剑未开锋却也感受到了此剑带来的压迫。

剑身被拉出来后,被迅速放入冷水中,只听“呲呲”的声响不断,水槽中水汽漫开。过了一会儿,大剑才被拿出来。

众人忍不住上前去看,此时剑身变得十分暗沉,傅萱看得有些失望。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阿天在一旁解释。

“这剑被捶打了数千下,剑身十分坚固,当然重量也相对较重。剑身现在看着暗沉,等师傅们再打磨一下,就有光泽了。加剑柄的时候,会给剑身也做出一些花纹,这些都需要时间。”

傅萱连连点头,看向阿天的眼里充满着欣赏。

应奇凡终究觉得呆不下去,转身便要离开。傅睿晨见状,急忙上前拦他,却不知怎的撞到了方晴,方晴没有站稳,眼看要往水槽倒去。那里面的水可都是高温,就算不死,也烫下一层皮。

那一刻,傅睿晨刚抓住应奇凡的胳膊,反应过来时,方晴已被人拉入了怀中。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阿天,那个离水槽最近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二人赶紧分开。

“你们不要命了吗!这里到处都是高温物体,还如此横冲直撞!”

傅睿晨被说得有些惭愧,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此时见方晴惊魂未定,他赶紧将方晴拉到应奇凡身边轻声说:“奇凡,方姑娘被吓到了,你看着她!”

应奇凡不明,他又不是大夫。只有傅睿晨在那使劲地眨眼睛,这小子有心思,但他目前理解得不多。

傅睿晨将方晴交给应奇凡后,又去找自己妹妹阴阳怪气:“你的凡哥哥啊,现在都开始关心别的姑娘了,你可不是他的唯一了!”

傅萱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应奇凡,而应奇凡甚至忘记了做出反应,他都没想到傅睿晨这小子脑子里竟然是想的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凡哥哥,真的吗?”

傅睿晨给他使眼色,应奇凡张张嘴,但他实在不忍心骗她。

“你永远都是我的唯一!”

傅睿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吐血样。傅萱却乐开了花,忽地又撅起来嘴,想起阿天紧紧抱着方晴,心里一阵不舒服。她回头看阿天:“阿天,你呢?”

“我?”阿天不明所以。

“在你心中,我是什么人?”

“你是剑庄的大小姐。”

……

“就这样?臭阿天!亏我还当你是朋友!”说着,傅萱也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气,可越想不明白,越觉得气人,然后就羞愧难当地跑了。

傅睿晨这个时候指着应奇凡也是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明明是给他搭的台,倒好,让别人唱去了,他就不懂偶尔也要吵闹是情趣,他向来对傅萱千依百顺,导致傅萱没有一点危机感,他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如今全给他人做嫁衣。

后来应奇凡才知道傅睿晨的用心良苦,只是一切都晚了,只是对她的好,他做不到一丝假。

自那后,傅萱气得不去找阿天,她有些后悔把方氏姐妹带回来了。因为她们俩太漂亮了,自己都喜欢得不行,那哥哥们还有阿天,肯定也喜欢。尤其是阿天,他以前跟自己都十分有分寸感的,说男女授受不亲,说什么他那个老师父教他的,那他抱着方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啊。

天知道,老师父是觉得她是剑庄大小姐的身份,不敢得罪,才教的那个屁都不懂的小子注意分寸。而且阿天之所以反应那么激烈,也是因为在后山他见过太多人因为高温的铁水受伤,所以每当他们过来,他都很谨慎。

傅萱不去找阿天,阿天自然不可能来找她。气着气着,傅萱就开始恼自己了。

这日,她闷闷不乐地去了隐逸轩。

应震看到她过来开心得不得了,闺女长闺女短的。见她不开心,便问她怎么了。

“应伯伯,如果你的朋友不把你当朋友,你怎么办?”

“自然不理他!我应震还怕没朋友!”

傅萱叹气,感觉问错了人。

见她还是不开心,应震赶紧开口:“萱儿想跟他做朋友?”

傅萱点头。

“即使他不把你当朋友,你也想跟他做朋友?”

傅萱想了想,觉得好像是如此,而且每次都是自己去找他,他也都没想起她,想着想着觉得委屈得不行。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要哭了的模样。”应震看着闺女哭,整个人都慌了。

“应伯伯,你记不记得你以前从海上带回来的人。”

应震回忆了下,他从海上带回的人可多了。

“就是那个小子,他们叫他阿天。”

“哦,他呀!”

“您记得?”

应震点点头,忽地神色有些奇怪。

“你想跟他做朋友?”

“嗯!”

“时间过得真快,那小子来剑庄也快十七年了。你去让人把他叫来,我见见他。”

傅萱诧异,但也开心,她终于有借口去找他了。

应震看着阿天,仔细打量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快八年没见了吧,长得越来越好,看来晖恒山很适合你生活。”

“谢庄主惦记。”阿天看上去恭恭敬敬。

“萱儿说你的铸剑技术很好,想不到你还有这天分。”

“平日里无事,便爱捣鼓这些。”

“挺好的!”应震满意地点头,眼神遇到了傅萱,看她急切的模样,心里很是想笑,这么缺朋友?

“你想不想习武?”

此话一出,在场二人都是一惊。

“不是……不让我学吗?”

“让她教你!”应震指了指傅萱。

此时的傅萱大眼迷瞪,恍恍惚惚,她都不知道怎么教人。而且她就想要个朋友,也不用教武功这样辛苦。

“怎么?你看不上?萱儿可是这一辈中武艺最高的!”

说着,傅萱不自觉地挺了挺身板,努力保持镇定。

阿天赶紧摆手,小时候,庄主找过他两回,每次好像都是为了确认什么,而后又语重心长地说他身体原因,不能习武,如今又让他学是为什么。

“庄主,我的身体可以习武了?”

应震却是摇了摇头,很认真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么多年来,你都相安无事,试试呗!顺便帮我看看我这闺女是不是真有本是!”

“应伯伯,我有没有本是你还不知道吗?哥哥他们都打不过我!”傅萱赶紧为自己正名。

“哦,那……他就别学了?”

“不行!”傅萱制止,极力想着理由,“我没试过教别人,我要像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伟大的师父!”

“哦,是师父啊?”

傅萱一愣,觉得也不妥,又摇摇手:“不不不!我们都是同辈,当师父显得我好像多老似的,要不,我当师姐吧!”

应震笑出了声:“行,以后你这个师姐就好好带带师弟。”

“好!”

“谢庄主!谢……师姐!”阿天有些别扭,说实话,他错过了学武的最佳时期,他对自己武学的未来并不抱希望。

“阿天!你以后,就叫水连天吧!当初我就是在水天相连的海上剑到了你,你被人遗弃了,但也好好长大了。”

自那后,傅萱了有了师弟,这期间,傅萱十分卖力地当起称职的师姐。每日天微亮,就开始训练水连天。水连天功底差,要不是在后山做的力气活,怕是学得效果更差。傅萱在心底摇头,连夜修改自己的训练计划。

她对水连天上心,谁都看得出来。这日,应奇凡难得有空,便想着来找傅萱。

刚到前院,就见几人围在了一起。近身一看,原来是有人在打架。

其中一人便是水连天。

不过这明显一边倒的形势,却没什么人去帮水连天。

看到鼻青脸肿的水连天,应奇凡忍不住想上前,却听水连天开了口,脚步也定住了。

“打我你便有成就感了?”水连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十分不屑地看着对方。

他的眼神让对方更加气愤:“别以为你讨好大小姐,就可以学武功,也不看看你这样的废物,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居然还认了庄主为师父!我们都没资格,你凭什么!”

“原来如此,是你们没资格啊!”

“你!”对方听罢直接挥拳而去,就在拳头马上打到水连天的太阳穴时,却像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一般,完全动不了。

他转头一看,便看到了一脸怒意的应奇凡。、

“少庄主!”

众人见状,赶紧退了两步,不敢吭声。

“你这一拳用上了十足的内力,以水连天的实力根本躲不开,挡不下。你想让他死?”

“没有!我……我只是……只是气不过……”

“气不过便要同门相残?”应奇凡声音飙高,这样的他实在少见。

“剑庄是这样教你们的?你们都是我父亲和傅叔叔带出来的,这情分比不得同门师兄弟?”

众人不敢说话,回想起自己的行为也觉得不知道怎么的,当时就怒气匆匆地要去打人。

“少庄主,他们不是这个意思。”这时,一个少年站了出来,声音低沉,跟外形十分不搭。

“少庄主,我叫林仁山,是大小姐的好朋友!”

“萱儿的好朋友?”应奇凡不免多打量了一下,想不到他的女孩也有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

“对!平日里,大小姐都会找我玩。刚才他们不是要欺负同门的意思,只是大小姐最近因为要教阿天习武废寝忘食,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大伙儿就算有些看不过去。”

应奇凡才知道傅萱教水连天武功的事,一时间胸口觉得闷闷的,但他还是很有修养地劝着众人:“萱儿的事她自己会有打算,你们以为是为她出头,有想过她乐不乐意吗?”

“是我们欠考虑了,”林仁山带头向水连天道歉,“阿天,对不起,你原谅大伙儿吧!”

从始至终他都是以一个和事佬局外人的身份说着话,可水连天知道,这事本就是他挑起的。

其他人碍于应奇凡的身份,也跟着道歉,水连天没说话,只是拿起外套自行离开了。

其余人不痛快,只是不敢发作。

这时候傅萱顶着黑眼圈赶来,看到水连天鼻青脸肿,甚至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直接忽略身后一大帮人,追上去找水连天了。

应奇凡皱眉,看着那个身影越行越远。

林仁山在这事中露了脸,大伙儿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但他看向水连天的眼神却更加不善,原来在这么多人中,傅萱只当他是最好的朋友,可自从认识了水连天后,一切就变了。她已经不怎么找自己,可是水连天却当上了她的师弟。

虽然都为同门,可平日里别人都只叫他们应少、傅少和大小姐,也是在应奇凡管事后,大家才改口叫少庄主,从没有真正的用师兄弟的称呼。所以,林仁山实在嫉妒,水连天只会铸剑,怎么就入了傅萱的眼,轻易就得到了别人没有的。

想到这,他赶紧殷切地跟上了应奇凡,叨叨地说起今日的事,应奇凡有心事,本没空理他,但听他说了许多,便向他打听起了这几日傅萱的事。

他哪里知道这事也有他爹的手笔,只是听完林仁山的说辞,多少有些气。可能也是为了给水连天找不痛快,不久后,他居然让他父亲收了林仁山为徒弟。

这样,隐逸剑庄的师兄弟便又多了一人。

这一年,应震记性更差,刘彩云片刻不离,应奇凡正式成为剑庄庄主。

应奇凡决定最后去一趟西面,随后将西面的事宜交给傅家父子。他去跟傅萱告别,虽有千般不舍,但是他知道这是父辈的心愿,他不得不去完成。

临行前,他让傅萱等他回来,归来时,傅萱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她要成亲了。

她很高兴,可他却浑身发凉。

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傻小子,他眼里也开始模糊。

也对,她早就不是那个只围着他转的小姑娘,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少女的心思早就写在脸上,只是他一直不承认,而今却再也没有借口回避了。

他去找水连天,他正在给新铸的剑雕剑柄,那聚精会神的模样,饶是他也不愿打扰。

过了许久,水连天抬头,刚好对上他的双眼,先是有些诧异,但很快便知道他为何而来,因为这一天,太多人过来找他。

应奇凡问他知不知道傅萱喜欢什么,害怕什么,讨厌什么,什么时候最开心,什么时候会难过。

水连天十分镇定,笑着说道:“她喜欢陪伴,害怕孤独,讨厌哥哥们离开,但你们回来的时候她最开心。最难过是她母亲去世。那时候,她觉得自己成了孤儿,父亲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却还是常年在外。可男人们有自己的雄心壮志,她们不能阻拦,也不该阻拦。她想象着自己将来会像母亲一样,年年守在剑庄,一直等着自己爱的人。从春天一直等到下雪,她数过无数片落叶,看大雪纷纷,可剑庄的门口始终没有那个人。”

应奇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觉得脚很沉,沉到举步维艰。

他脑中出现那个坐在剑庄门口痴痴等着她的女孩,从孩童一直等到及笄,终究在无数个等待的日夜,她的生命有了另一个人的出现。

他们的婚礼十分隆重,刘彩云给她准备的嫁妆堪称皇家嫁女。水连天用自己新铸的剑做聘礼,应奇凡认出这是那一夜他全心全意雕刻的剑。

这一夜,锣鼓喧天,众人宿醉。

次日天未亮,应奇凡孤身上马,一路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