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在舱内?什么时候跑的?”
中年男点头,何时跑的他却不知。
“难道半夜?”
“不可能!我,一整夜没合眼!”看他眼里的血丝,证明他的确没撒谎。
胡子男不大相信这人,赶紧冲到舱房查看,一间间地查,这回连那几个官家和世家小哥的舱房都没放过。
赶到的众人也是羞愤不已,这么多人竟然没盯住俩小子!
“如果不是半夜跑的,难道昨天下午就跑了?这大冬天的,也不怕冻死在海里!”
“船!去看逃生船还在吗!”
乌泱泱一票人,又跑了过去,发现船尾的逃生船没了。这下,彻底没望了。可恨啊,被人耍了一道,连他们什么时候逃走都不知道。
他们多郁闷,应子风就有多开心。二人坐着逃生船,上空盘旋着一只金鹫。
他们的确是前一日午后便离开了,趁着那个官家小哥差遣家丁的几次动静,他趁机爬窗去了船尾,放下逃生船。回来后,从衣服上撕了一条布条,裹着木棍翻身去换剑。为了不被发现,他几乎没让身体碰着舱顶。
他们跟着金鹫一直飘到了一个浅滩,夜里的凉风早就把二人冻成了狗。下船后,玉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
应子风忽然笑出了声:“以后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丢到海上!”
他觉得好笑,不料玉风却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个……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吃点东西暖身子!”随后,他躲开了玉风的目光,吹了一声短笛,金鹫便飞走了。
“你驯服了鹰?”
“一半一半吧!”应子风在前面走着,往村里走去。他们找到了一个馒头摊,热乎的馒头让人瞬间有了食欲。
老板刚端上热汤,不一会儿功夫便见了底。
“你知道我的父亲有个外号叫鹰少吗?”
玉风点头。
“这金鹫是他的!”
“哦!”
“他死后,我用这支短笛召唤了它。”他拿出短笛,指腹摩挲着笛身,神色严肃,“它可能以为我是我父亲,我父亲驯服它的时候,也是我当时的年纪。它没有攻击我,只是静静地站立在悬崖顶端,望着西北的天空。”
“它想回去?”
“或许吧,它最好的记忆应该就在我父亲留在西北的那三年。”应子风沉下了眼脸,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玉风没有再问,默默吃着馒头,快吃完的时候,忽然开口:“它认得你!”
应子风抬头,略显吃惊。
“它认得你,没有离开,是想陪着你!”
应子风怔怔地没有说话,看着玉风的眼睛却透着光彩。父亲留下的一切,这么多年来,似乎都与他毫无瓜葛。他希望这只陪伴了七年的金鹫,对他是有感情的,但却又不断地告诉自己,它只是只动物,分不清相似的人,只是把他当成了父亲才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即使心里这般想,可他却从不愿说出来,哪怕知道这家伙听不懂,他也不愿告诉它,自己不是它等的那个人。因为他害怕,一旦说出来,那么就可能真的与父亲断了一切。
他不愿看到那样的结果,宁愿自欺欺人。可是,玉风的话却像一颗定心丸,忽然让他豁然开朗。或许这么多年,他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肯定。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自己傻,笑自己的小心翼翼。
“你笑什么?”
应子风止住了笑,看着玉风,又忍不住一笑。
“我好笑?”玉风冷冷地看着他,应子风赶紧解释是因为开心,开心活着还有别的意义。
二人吃完,又买了些馒头上路。午时大船会在禹州港靠岸,他们前一日上了小船,速度自然比不得大船,所以船上的人有不甘心的定然会在禹州港等上一日,看他们会不会靠岸。
但是小船在海里经不起风浪,应子风便想着找就近的小港靠岸,这个渔村处在惠州和禹州之间,但更靠近惠州,也就是他们又往回走了。好在有金鹫帮忙,否则,这一计划也不敢贸然实施。
回到了这里,那便意味着他们可能还是得跟山贼打交道。虽然上了岸,玉风的战力猛增,但是还是低调点好,毕竟她手中的剑如今在世人眼中已经成了旷世宝剑。玉风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忽然想起自己在剑庄偷了一把真正的宝剑,不知道被人发现了没。
“你在想什么?”
玉风摇头,她才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偷剑的事,但应子风却似有话要说。
“我说了那么多我的事,能不能也听听,关于你的事?”
“我的事?”难道是她的身份?“你想知道?”
应子风点头,玉风有些迟疑,这时,却听应子风开口问道:“那日,在大船上,你一剑封喉,让五人齐齐倒下。我知道那种情况下,你未发挥真正的水平。如果在陆地,你能一剑杀死多少人?”
“看人!”
“如果武艺不高的呢?”
“二十个!”
应子风倒吸一口气:“在百里元三日杀戮中,骆家武馆的人全部死在一剑封喉之下,死法与船上的人一样。”
玉风一怔,这是要被发现了吗?
“你想说什么?”
“你真的,在一旁目睹了全程?”
玉风摇摇头,冷静地回答:“我杀了他们!”
想不到承认得这么快……
见应子风不知如何反应,玉风淡淡地开口:“你知道我武功比你厉害,能够杀死那些人不足为奇!”
这是奇不奇的问题吗?
“为何要杀他们?”
“你说为了什么?”
应子风一时哑口,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赶紧转移话题。
“那……你描述的杀手是谁?”那时候,她还未曾见过冉欣,她如何凭空想象出出如此相像的人。“难道……你是根据清儿画的?”
听到林清的名字,玉风心情立马变得有些糟糕,但她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过于激动的表现。“原来你只是想知道这个……我还以为,你想知道我是谁……”
“什么?你是谁?”他的确好奇,除了知道她是林承义的未婚妻,别的一概不知。
“在你心里,林清是不是比我重要?”
应子风一头雾水,满脸疑惑。
“你又犹豫了!”
“又?”
“当初我问你如果我选深山或孤岛隐居,你愿不愿意陪我,你就犹豫了!”
“当时!那个情况……我……”应子风忽然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她在计较自己心里有别人!于是解释道,“这不一样!”
“对!她是你的妹妹,是你的亲人,而我不是!”
应子风点点头,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出门在外,你会想着给她带手礼,你会惦记着她!”
没毛病!
“所以,她比较重要!”
“这不一样!她只是妹妹!”
玉风皱皱眉:“只是妹妹?妹妹不重要吗?”
“啊?”应子风越发糊涂,难道自己理解错误了?
“如果,在你心里,我没有林清重要,我是不会告诉我是谁的!”
应子风瞪了了双眼,想了想,忽然认真地开口:“在我心里,你比清儿重要!”
他迫切地看向她,却迎来了一记冷冷的目光,好吧,你比清儿难骗。可是,她刚才的话,让人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于是,他试探地问:“你有喜欢谁吗?”
玉风神色淡淡,只有那转动的眼珠显示她在思考。
“萧筱!”
还真有!应子风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又问:“他,是怎么样的人?”
“聪明,古灵精怪,话很多,有时候很调皮!”
除了聪明,别的跟自己都对不上!应子风十分失落:“原来你喜欢这样的男人……”
“男人?她是我师姐。”
“师姐?”应子风扶额,不知道该不该高兴,“那……你有喜欢的男人呢?”林承义很符合你的标准。
这个时候,有两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玉风的脑海中。她的印象中,接触最多的男人便是他们二人,可是……
应子风紧紧盯着她,看着她陷入了回忆,自己居然无比紧张,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被屏蔽,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看到她微动朱唇,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刚才是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吗?
他盯着玉风的眼睛,眼中是一如从前的平静,他很怀疑她的心是否有过波澜。于是,又鼓足了勇气问了一句:“没有喜欢的人?”
玉风没有躲避自己的视线,缓缓点头。看到她的回答,应子风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就跟有人逮着他表白了似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清儿比?”
两人近距离贴着面,对方口中的气息轻吐在脸上,让玉风感觉怪怪的,便微微侧开了脸。“她身边有这么多人,可我只有你!”
她的反应加上她的话,分明在撩拨着一个人的心。应子风探过头来,又对上她的脸,这让玉风有些意外,整个人又往后退了退。应子风却得了寸要进尺,她退他就进,觉得十分好玩。
“你干什么?”玉风忽然有了一丝警惕。
具体干什么,应子风也答不上来,这些行为都是下意识做的,唯一明确的是他心底的小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