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姑子克洛蒂尔德

情报源源不断地送入凡尔赛。

只有天真无邪且对政治一无所知的人才会跟过去一样，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凡尔赛的各种娱乐。至于其他人，脑子里都绷着一根弦，脸上却一丝儿都不露。

论演技，他们一个个都不弱于几百年后的影帝影后，论坚韧，也许那些影帝影后们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凡尔赛的上空，看不见的乌云里，看不见的电光在涌动，听不见的雷声也在低低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如此氛围中，路易·奥古斯都和玛丽约瑟芬的婚礼准备进入最后阶段。

十一岁的克洛蒂尔德公主和她的妹妹伊丽莎白公主被介绍给她们的嫂子玛丽·约瑟芬。她们将成为婚礼上的花童。

玛丽·约瑟芬就拿出之前对待安托瓦内特的礼节，分别给了姐妹俩一个拥抱。

这个时候，姐妹俩就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性格。姐姐克洛蒂尔德在短暂的迟疑后，回了嫂子一个拥抱，换来妹妹不屑地冷哼；而轮到妹妹伊丽莎白的时候，伊丽莎白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约瑟芬。

这已经不是不友好了。

她甚至毫不掩饰她脸上的敌意。

约瑟芬只能转头吩咐德诺爱丽丝夫人道：“让厨房准备点心，要甜一点。”

伊丽莎白没好气地道：“甜一点的？你在把我们当小孩子吗？”

“我需要控制身材，所以我这里的点心，大多不甜。恐怕不合两位殿下的口味。”

没办法，约瑟芬的骨子里始终是东方人，她根本就吃不下那种齁甜齁甜的甜点。

她的甜点师是她花费了四年时间专门培养的。

伊丽莎白道：“那敢情好。克洛蒂尔德肯定喜欢你这里的点心。”

克洛蒂尔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真的很胖，以致于在宫廷里有个胖姑娘的绰号。堂堂王储亲妹还落得这样的绰号，可见她生得有多圆润。

约瑟芬笑道：“我也很欢迎克洛蒂尔德殿下来我这里做客呢。”

伊丽莎白火了：“你不欢迎我，我还不想来呢！”说完就跑了。

克洛蒂尔德本来还想跟上，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对，对不起。伊丽莎白跟姑姑们感情很好，所以……”

她圆圆的脸庞涨得通红，看上去格外像她的哥哥路易·奥古斯都。

约瑟芬道：“我知道。阿代拉伊德殿下是凡尔赛第一个公开叫我奥地利人的人。”

克洛蒂尔德一缩。

作为法兰西公主，她当然知道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

约瑟芬笑道：“我们不说不开心的事。除了点心，克洛蒂尔德殿下还喜欢什么？”

克洛蒂尔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个，我可以提别的要求吗？”

“当然可以。”

“真的？”

约瑟芬半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我们即将成为法律上的姐妹，不是吗？姐姐照顾妹妹，天经地义。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那能不能请你不要仇恨阿代拉伊德姑姑？”

约瑟芬道：“很抱歉，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可是你方才还说，你会答应我的。”

“先当众称呼我为奥地利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阿代拉伊德姑姑。一直在释放敌意的人，也是她，而不是我。亲爱的克洛蒂尔德，不是我不愿意跟我丈夫的家人和平相处，而是有人一直在阴谋算计我。”

“你是说，阿代拉伊德姑姑？”

约瑟芬让德诺爱丽丝夫人拿来那本小册子：“你对这上面的话，有印象吗？”

安托瓦内特功课不好，无法做到用法语书写阅读，但是克洛蒂尔德完全没问题。

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个问题很大吗？”

约瑟芬道：“殿下，你知道面粉运动吗？”

“知道。”克洛蒂尔德道，“1767年和1768年巴黎出现了粮食短缺，巴黎市民也两次发动暴动寻找面包。除此之外，巴黎街头很久以前就流传着饥荒协议阴谋。祖父任命的每一个财政大臣都被怀疑跟商人勾结，囤积谷物，人为制造饥荒。”

“那么，你把上面的土豆换成谷物，会不会觉得眼熟？”

“对，对不起！”克洛蒂尔德看上去都快哭了。

“不是你的错，亲爱的克洛蒂尔德。”约瑟芬温柔地把这个小姑子搂在怀里。

“可是安东娜说这话的时候，我也在场。”

“那么，是你把这些话告诉印刷厂的吗？”

“我没有。”

“那就不是你。”

克洛蒂尔德道：“你确定是阿代拉伊德姑姑？”

“亲爱的克洛蒂尔德，你可知道，因为这本小册子，连国王陛下的秘密骑士都出动了。”

“机密局？你说机密局？”

“没错。”

“可是为什么？”克洛蒂尔德不理解。

约瑟芬道：“因为土豆贸易本来就是我跟你哥哥的婚约的一部分。”

“你骗人！你们的婚约协议现在就在楼下大厅中陈列着！上面根本就没有这一块内容！”

“因为这部分内容本来就不需要写在婚约上。”

“不可能！”

“那你是否还记得，按照传统，妻子的嫁妆是要在婚礼后交到丈夫的手里，由丈夫处理，而自己日后的生活开销会由夫家承担。”

“当然。自古以来都是如此，王家婚姻也不例外。可是这跟你说的协议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的庄园，也是我的个人财产。哪怕这些庄园依旧在奥地利境内，是奥地利王国的一部分。但是这些庄园的管理权和出产依旧在我的名下。随着我的出嫁，管理权和出产的物权也会被转移到凡尔赛。你懂了吗？”

克洛蒂尔德沉默不语。

约瑟芬知道，她听进去了。

她就加了一把劲儿：“亲爱的克洛蒂尔德，你是法兰西公主，应该比我清楚法兰西的传统。自古以来，法兰西就有摄政的国王之母和王家首席官方情妇，却从来没有摄政的王后。我和我的两个妹妹，卡罗丽娜、安东娜三人中，我是最不符合要求的。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最后中选的人是我？”

“因为你的年纪最大？年龄跟奥古斯都哥哥最相衬。”

“亲爱的克洛蒂尔德，同时向维也纳求婚的，还有那不勒斯&西西里国王。他比你哥哥略大一点，跟我年纪更相近。”

“那为什么？”

“因为我们姐妹三人中，只有我的庄园上，有足够多的土豆，能帮助法兰西渡过粮食短缺的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