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苍老的嗓音以及布满褶皱的老脸让宋祈年不寒而栗。
忽的，黄三爷却咧嘴露出黄牙，盯着宋祈年得意道：“吓到了？”
“你小子是我火塘村的人，自然也就是老母山的人，只要你安分守己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提起酒壶，也不管愣在原地的宋祈年，径直进了石头屋。
宋祈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石头屋的，脑海中黄三爷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挥之不去。
瘆人的阴冷眼神以及黄三爷身上骤然出现的腐臭味，无一不让宋祈年感觉那瞬间的黄三爷不是人，而真的是一只披着人皮的岁兽。
是幻觉还是……
石头屋内，床榻上的宋祈年斜躺着，迷迷糊糊中，眼前的黄三爷忽然变成了鹿角大仙，腥臭的大嘴欲择人而食。
又一次在梦中惊醒，宋祈年神色阴晴不定，心底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去冬狩队！”
说走就走，宋祈年出了院门一路向村口跑去，冬狩队的落脚点就在村口。
一来这里平地多，二来方便抵御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村子的岁兽。
汗场也建在那里用来日常武练。
当宋祈年赶到汗场的时候，冬狩队早上的操练已经结束了，汗场中只有寥寥两人擦拭着长矛。
冰冷的寒锋逼人。
其中一人看到是宋祈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显然是认识宋祈年的。
宋祈年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人，一米六左右的个头，皮肤黑黢黢是那种极其寻常的人，但身子看着很扎实。
这人宋祈年不仅认识而且很熟悉。
马前，家住胡马巷，是宋祈年的童年玩伴，小时候关系很好但后来不怎么接触了。
当然了，究其缘由都是宋祈年单方面的疏离马前，他有些抵触马前，因为马前有很爱他的父母关键是都还活的好好的。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你马前还有父母，而我宋祈年却已经没有了，有时候人心就是这么不堪。
“宋祈年！”
马前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惊奇的看着宋祈年，道：“你今个怎么来汗场了？我以前可是拉你你都不来的。”
宋祈年有些心虚，微微一笑。
马前看着宋祈年的样子后知后觉，“有事？”
看到宋祈年点头，马前回头给汗场另一人打了声招呼便指着不远处的石台道：“走，去那边坐着说。”
片刻后，听了宋祈年的诉求，马前摇头晃脑。
“难。”
马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宋祈年，解释道：“冬狩队一般都是在十岁就会培养后生，每月都要给我们浸泡岁兽精血打磨体质，熬炼气血，直到炼化一脏。”
“这是火塘村百年来的规矩，何时成功炼化一脏何时才能正式加入冬狩队，参与冬狩。”
马前为难的看着宋祈年。
“你如今已经十五岁了，有些晚了。”
看着宋祈年眼神一暗，马前忽的想起了什么，迟疑道：“不过，冬狩队每年都会招收一两个没有炼脏成功的‘血食’。”
似乎又怕宋祈年上了心，他赶忙解释道：“这‘血食’可是玩命的活，你还是不要想了。”
“你也别灰心，我今年已经成功炼化了一脏，这次冬狩我也是要参加的，届时我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等开年冬狩队培养新人我定会给你争取个位子。”
马前这话说的诚恳，宋祈年也听的心动，但他身不由己由不得慢慢来，只能坚持道：“我去做‘血食’。”
“为何？你可知什么是‘血食’，那是要以自身鲜血吸引岁兽的诱饵，一旦引来的岁兽超出冬狩队的预期，你首当其冲，就危险了！”
宋祈年摇头，拍了拍马前的肩膀，“这事要麻烦你了。”
看着宋祈年坚定的眼神，马前也只能点头答应了。
“作为‘血食’冬狩队会提供半个月的岁兽精血，以及一次炼脏的机会。”
“你，哎……你跟我来吧。”
穿过汗场是一排整齐的石头屋，这便是马前他们的住处了。
马前领着宋祈年来到最左端的石头屋，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屋内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马前示意宋祈年跟上，旋即推开了木门。
掀开兽皮制成的厚重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内烧着火炉，火炉旁坐着个蓄有络腮胡的中年汉子。
凶悍的气息让二人心头一凛，顿时多了份拘谨。
中年汉子看了眼宋祈年，又将目光挪回马前身上。
“是马前啊，你来有何事？”
马前指着宋祈年恭声道：“谢先生，这是宋祈年，想做这次冬狩的‘血食’，特来报名。”
“哦，宋家那个独子？”谢知韫瞥了眼宋祈年，迟疑道：“你这体格放点血确定不会晕过去？”
马前赶忙保证道：“谢先生放心，宋祈年体质不错定不会误了冬狩的大事。”
谢知韫看着宋祈年确实不算瘦弱的身躯，犹豫了一下，道：“那行，既然有马前给你担保，你就是此次冬狩的‘血食’了，一应物品就跟着马前去领取。”
“去吧。”
出了石头屋，宋祈年回忆着刚才那谢先生，不知为何明明一副壮汉的身子，内里却透漏着阴诡之气，让他心生抵触。
宋祈年装作随意道：“这谢先生是什么来路，为何在村子从没见过。”
马前闻言看了眼身后，又拉着宋祈年走了半截路才道：“你小声点，谢先生可是城里来的人，由他负责冬狩的一切事务，是村长也不轻易得罪的人物！”
“老母城？”宋祈年一愣。
马前点头，“正是，对了，谢先生还举办了学堂，教我们与村里的孩子习字。”
宋祈年沉默不语，不知怎得脑海中浮现出鹿角大仙撕破人皮破体而出的一幕。
他心生迟疑，城里来的……行事又这般格格不入，莫非这谢先生也是大仙一类的孽畜不成。
很有可能，这地界看似岁月静好却处处透漏着诡异，就连修行的功法也是心肝脾肺肾之类的东西。
如今与老母城也牵扯上了关系，恐怕这火塘村也不简单。
宋祈年不动声色，一点也没有追究到底的念头，当下他只想补全了五脏六腑成为一个正常人。
想活，难！想好好活着，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