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大仙事后问过野猪妖,那猪妖也没有藏着掖着,猪脑子直接说了是老母传给了它织仙法,可补五脏六腑。
以宋祈年的地位实力,苍天老母高不可攀,也只有野猪妖尚有丁点机会。
鹿角大仙给宋祈年的办法也是在这头猪妖身上下功夫。
但无论是鹿角大仙讲述的这个故事,还是其口中所说的织仙法,宋祈年都心有存疑。
这般神妙的术法实在骇人听闻。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要打听有关冬狩队的事情,宋祈年这次的拜访对象是火塘村的黄三爷。
黄三爷便是从冬狩队出来的,早些年走南闯北阅历丰富,应该知道宋祈年想知道的事情。
穿过泥洼巷,宋祈年站在最后一户人家,此时天色尚早,但隔着栅栏宋祈年已经看到了光着膀子正在锻炼的黄三爷。
身躯如虬龙般耸立,两鬓斑白却掩不去勃发的精气神。
黄三爷本名黄田,在家中排行老三,村子里的人都会叫一声三爷。
宋祈年自然也不会在称呼上犯错。
隔着篱笆,宋祈年恭声道了声,“三爷。”
黄三爷仿若没有听到依旧旁若无人的打着拳,宋祈年看的真切,居然隐隐有一层血光附着在黄三爷的拳头上。
拳势舞动间让他有种面对鹿角大仙的感觉。
不对,是有种面对岁兽时的感觉。
宋祈年心惊的同时暗暗咋舌。
老爷子不愧是冬狩队退下来的,还真有两下子。
眼看黄三爷既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宋祈年也乐得如此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黄三爷练拳。
片刻后,黄三爷停了动作,拿起院内石桌上的毛巾擦着汗,瞥了眼宋祈年,直到看见他手中提着的物件才开口道:“进来吧。”
声音虽苍老却底气十足。
宋祈年推开院门,将手里的东西搁在石桌上面带恭谨,黄三爷饶有兴趣的看着宋祈年。
若是没记错这小子是宋家那孤儿,怎得来寻我来了,莫不是想从我手里学点拳脚功夫傍身。
黄三爷心头嘀咕,这几年村里确实有人找过他,不过都被他嫌麻烦婉拒了,而且这宋祈年都十五六岁了如今就算他想教也晚了些吧。
一念及此,他佯装不知,“宋家小子,眼下也不是逢年过节,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祈年也不磨叽,开门见山。
“贸然登门是小子唐突了,三爷见谅,只是家中没有长辈解惑,小子又心有疑问就想着来找三爷打听些事情。”
黄三爷顿时心头恍然。
这小子家中也没个长辈,有些隐秘点事情想知道也没有人可问,他面皮一松,摆手示意宋祈年坐下说话。
顺手拿起酒壶,黄三爷感受到酒壶沉甸甸的分量又是一惊,这有四两多了吧。
强压下想喝个痛快的心放下酒壶,他皱皱巴巴的面皮舒展开来。
“先说吧,我这老头子若是能给你解惑,再喝你这酒也不迟。”
宋祈年面色一喜,赶忙起身。
“多谢三爷,我是想知道进冬狩队都需要什么条件。”
原来是这事,黄三爷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也暗暗嗤笑自己多心了,这么个半大小子能问什么隐秘。
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感受着体内脏器久违的欢愉,黄三爷眯着老眼笑道:“怎么,想进冬狩队了?”
宋祈年点头腼腆一笑。
黄三爷见状也是嘿嘿一笑,让他坐下,老神道:“也不是什么隐秘事,想进冬狩队首先要炼化一脏。”
这话一出,宋祈年面色就一僵,好家伙,第一句话就给他判了死刑。
他此刻前胸贴后背那叫一个空空如也。
黄三爷不察宋祈年的神色变化,依旧自顾自道:“这事也不是隐秘,每年冬狩队都会在村子里挑选年轻苗子培养。”
“不过。”
看着宋祈年明显不解的表情,他笑呵呵解释道:“你老宋家只有你这一根独苗了,村里自然不会找你。”
宋祈年这才了然,又听黄三爷娓娓道来:“想来也没有人给你准备炼脏用的岁兽血肉了。”
“你刚才可看到我打拳了。”
看到宋祈年点头,黄三爷道:“你可有什么感受?”
宋祈年回想刚才的感觉,斟酌道:“有种面对岁兽的感觉,让人心头发怵。”
看着宋祈年由内而外的敬佩,黄三爷握紧拳头伸到宋祈年身前,一股淡淡的血芒破体而出。
“这是拳煞,是我所学拳术大成后才能修出的东西,可无视岁兽坚硬的皮甲,直入体内,威力可怖。”
“你道为何村里人都叫我一声三爷?”看着宋祈年目光灼灼,黄三爷傲然道:“那是因为三爷我炼化了两脏两腑,又有这拳术傍体,寻常岁兽奈我不得。”
黄三爷将手收了回去,感慨道:“人体生来羸弱,需要纳万灵之所长补欠缺之短。”
“而只有将五脏六腑全部祭炼完成,才会开启人体内藏,成了那仙人老爷。”
“可惜三爷我这辈子没那福气喽。”
听到这里,宋祈年惊道:“这世上真有仙人老爷?”
“那是自然!”黄三爷喝着酒,神神在在道:“不仅如此,三爷我还见过哩。”
宋祈年来了精神,急忙追问道:“在哪见过的?”
黄三爷顿时警惕的看着宋祈年,一副赶紧打消你那小心思的表情,摆手让他死心。
“那可是仙人老爷,我也只得远远瞧上一眼罢了,你就别想了。”
宋祈年想起了那神秘女子,追问道:“那三爷就没有生过寻仙问道的心吗?”
黄三爷闻言嗤笑一声,看着宋祈年摇头。
“你啊你啊,要不说初生牛犊呢,那些仙人所在之地多是岁兽横行的凶地,你有几条命可以挥霍,我看你小子是不想要命了。”
宋祈年似有意无意,不以为然道:“可我就听说老母山有仙。”
话音刚落,黄三爷一愣,随即一把抓住宋祈年的胳膊惊道:“老母山是谁给你说的?”
宋祈年也被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是行脚商,说是老母山有神仙,还庇护着很多人不受岁兽侵扰。”
听到宋祈年的话,黄三爷沉默了。
过了许久才道:“老母山住的可不是神仙那么简单啊……”
他面色纠结,已经后悔喝了宋祈年的酒了,只是现下酒已穿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此刻太阳渐升,光芒扫去了清晨的寒意,照的地上霜花晶莹剔透。
也是有了些酒意,黄三爷浑浊的眼珠子闪过追忆之色,沉声道:“也罢,既已喝了你小子的酒那便与你说说,省的日后在外行走被骗了也不自知。”
他蹲在地上拿起一枚石子,道:“这是我火塘村。”
宋祈年瞅着黄三爷将石子放在地上又在周围点了十三个小坑,指着小坑道:“在我火塘村周围还有十三个和火塘村差不多的村子,和火塘村彼此照应,互相依存。”
他又画了个大圆将这些村子圈起来,道:“而在村子之上则是城镇,我们这些村子都受城镇的庇佑,火塘村依附的城镇是三十里外的老母城。”
“苍天老母?”宋祈年揉着被抓出紫印的胳膊一时间没忍住惊呼出声。
黄三爷起身拍拍手坐回石桩。
“没错,老母城,苍天老母的那个老母,不仅如此,在老母山方圆千里之内的城镇都叫老母城。”
宋祈年眉头一挑,道:“既如此那行脚商说的便是真的了?”
黄三爷没有回答,反而压着声音说了段让宋祈年毛骨悚然的话语,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宋祈年却只觉得阴冷刺骨。
“八百里老君山,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骨串成风铃,人皮肉散做泥尘,只见来的是人,不见得出的是客。”
黄三爷直勾勾盯着宋祈年,猛地凑近压低声音。
“你道那行脚商所言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