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問第五

[題解]本篇共八章,分爲兩個部分:前四章輯録子思與孔子間的問答,後四章輯録孔子作歌的情形和相關歌辭。“記問”即記子思之問,據前四章名篇。子思被看作是孔氏家族中孔子最重要、最直接的繼承人,故《孔叢子》的編著者將孔子與子思的對話置於記録孔子言行的最後一篇當中。

夫子閒xián居,喟然而嘆。子思孔伋,字子思。孔子嫡孫,孔鯉之子再兩次拜,請曰:“意難道是子孫不修美好,將忝tiǎn辱没,有愧於祖乎?羡堯、舜之道,恨不及乎?”夫子曰:“爾孺子小孩子,安知吾志?”子思對曰:“伋於進善,亟qì屢次、一再聞夫子之教:其父析薪砍柴,其子弗克負荷,是謂不肖指子不似父。伋每思之,所以大恐而不解通“懈”也。”夫子忻xīn然喜悦貌笑曰:“然乎,吾無憂矣。世不廢業父祖之業,其克昌乎!”

子思問於夫子曰:“爲人君者,莫不知任賢之逸輕鬆也,而不能用賢,何故?”子曰:“非不欲也,所以官人任能者,由於不明也。其君以譽爲賞依據别人的讚譽來賞賜,以毁毁謗爲罰[15],賢者不居焉。”

子思問於夫子曰:“亟聞夫子之詔告誡,正俗、化民之政,莫善於禮樂也。管子任法以治齊,而天下稱仁焉。是法與禮樂異用而同功也,何必但只(用)禮樂哉?”子曰:“堯、舜之化,百世不輟chuò中斷,仁義之風遠也。管仲任法,身死則法息,嚴而寡恩也。若管仲之知,足以定法,材非管仲而專任法,終必亂成矣。”

子思問於夫子曰:“物有形類有本形就有與之類似之形,事有真僞。必審之,奚由倒裝句,通過什麼(方法)?”子曰:“由乎心。心之精神是謂聖明曉通達,推數究理不以疑。周周遍、徹底其所察,聖人難諸“之乎”的合音,感歎詞!連聖人都認爲這是很困難的吧!”

趙簡子[16]使派遣使者聘夫子,夫子將至焉。及河黄河,聞鳴犢晉國大夫竇鳴犢與竇犨chōu晉國大夫,或説即竇鳴犢,或作“舜華”之見被殺也,廻huí同“回”輿掉頭行車而旋返回,之衛,息鄹zōu省略句,猶“息於鄹”。鄹爲衛國地名,非魯鄹邑,所在不詳。遂爲操[17]曰:“周道衰微,禮樂陵遲衰敗。文、武既墜,吾將焉師或作“歸”?周游天下,靡没有邦國可依。鳳鳥不識倒裝,猶“不識鳳鳥”,珍寶梟鴟chī貓頭鷹,舊時以爲凶惡之鳥。眷然回望貌顧回望之,慘焉心悲。巾車用帷幕裝飾的車命駕整理車駕出行,將適唐都指代晉國,晉國爲唐堯故地。黄河洋洋無邊無涯貌,攸攸漂泊不定貌之魚。臨津渡口不濟渡河,還轅息鄹。傷予道窮,哀彼指鳴犢、竇犨無辜。翱翔於衛,復我舊廬lú房舍。從吾所好,其樂只且jū句末感歎詞。”

哀公使以幣用作禮物的絲織品如衛迎夫子,而卒不能賞[18]。故夫子作《丘陵之歌》曰:“登彼丘陵,峛lǐ崺yǐ同“邐lǐ迤yǐ”,曲折連綿其阪斜坡。仁道在邇近處,求之若遠。遂迷不復,自嬰纏繞、遭逢《屯zhūn》《蹇jiǎn》《周易》卦名,都有遭遇挫折、陷入困境之義。喟然廻慮,題回顧彼泰山指代魯國。鬱yù確或作“崔”,繁茂高峻其高,梁甫泰山下的小山廻連。枳棘充路,陟zhì登之無緣。將伐無柯木質斧柄,指代斧子,患茲指代“枳棘”蔓延。惟以永嘆長歎,涕眼淚霣yǔn通“隕”,落下潺chán湲yuán水緩流貌。”

楚王使使動賓結構,派遣使者奉金帛聘夫子。宰予、冉有冉求,字子有,孔子弟子曰:“夫子之道,於是行矣。”遂請見,問夫子曰:“太公姜姓,吕氏,名尚,一名望。俗稱姜太公,又稱太公望勤身苦志,八十而遇文王周文王,孰與許由[19]之賢?”夫子曰:“許由,獨善其身者也;太公,兼利天下者也。然今世無文王之君也,雖有太公,孰能識之?”乃歌曰:“大道隱兮禮爲基,賢人竄奔逃,此指歸隱兮將待時,天下如一欲何之倒裝,猶“欲之何”,想去哪裡?”

叔孫氏[20]之車子駕車人曰鉏chú商,樵於野而獲獸焉,眾莫之識倒裝,猶“莫識之”,以爲不祥,棄之五父之衢地名。冉有告夫子曰:“麕jūn獐子身而肉角,豈天之妖乎?”夫子曰:“今何在?吾將觀焉。”遂往,謂其御駕車人高柴孔子弟子曰:“若求之言,其必麟麒麟乎!”到視之,果信果然如此。言偃字子游,孔子弟子問曰:“飛者宗崇尚鳳,走者宗麟,爲其難至猶“罕見”也。敢問今見,其誰應之?”子曰:“天子布德,將致太平,則麟、鳳、龜、龍先爲之祥。今宗周周是諸侯國的宗主國,故稱“宗周”將滅,天下無主,孰爲爲什麼,做什麼來哉?”遂泣曰:“予之於人,猶麟之於獸也。麟出而死,吾道窮矣。”乃歌曰:“唐虞世兮麟鳳游,今非其時來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