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早饭后,哥哥又拿昨晚修好的两支给我看,我说基本可以。让他修好那一支,再将剩下的工序告诉他,就算让他掌握了全部技术了。
那时节小朋友基本上就各玩各的了,但是有养耕牛家庭的就不一样。老人常说打摆子有空日发作,但放牛可不能停,农民把耕牛看作极为重要的帮手。对它可不敢怠慢,我还是牵着牛呼两只大狗,前往屋背山上放牛去。我每次放牛都会带本书做伴,我两只大狗太可爱了,我没找好地方坐下,它也站着,我一坐下它也就在旁边趟下。真是很通人性。
那年头对放牛自己已知道,这项工作非我莫属,碰到年关母亲很忙,姐姐大姑娘了也不可能让她去。所以我回想起小时候,被一头牛就限制了自由,也被这头剥夺了很多快乐。六七个同年玩伴就我和时迁大哥要放牛,有时阴雨绵绵天寒地冻,天就要黑了,但你都要牵着它去小溪里喝水。这种状况也可称之为快乐的特别烦恼,那也真是欲哭无泪,一个甲子过去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但是你没经过的人,可不知何味?说也白搭。
这个春节是七婶和弟妹三个,回来后的第二个春节,从生活上物质上都上了一个台阶。七叔也还是给两家也寄来两百元港币,听说一百港币有二十九块多人民币,七婶家还有两桶花生油,和小孩的衣服,这些包窠税费很高。七婶说两个包窠三十二块钱税。
午饭后我将哥修好的四支当哥哥的面,重点指出存在问题,还差一丁点就差孔两头还要稍为去掉半个毫米,让所有音孔变成鹅蛋形才更加美观。他一看也认同,他又拿回去重修,我告诉他就半毫米。也就是一孔前后轻轻加一刀就行,不出半小时哥哥就拿来了,我说是不是就好看多啦他点头了。
最后叫他孔背面最下方,轻轻刮掉一点竹釉质才能写上字。他知道了过程我就自己操作了,最后工序是上清漆油也叫哥哥看清楚,要领是要薄一旦成堆就不行,他点头了我的制作全程也就告一段落。哥哥纵使他愿意做,目前的工作也无法展开,那就是暂时没有干单竹,最快两个月之后才可大展拳脚。此时他的任务又要去杀鸭子了。
这个时候已经听到了猪叫声,但我的任务还是要去放牛,最少也要溪边走一个小时,回来还要放足草料,今晚它才不会闹事。
我放牛回来五姐和姐夫也到了,我问姐姐他小叔有没有吹笛子,姐说没听过他们吹,姐夫说他们都不会吹,那天我回去他说你很厉害,被你的笛声吸引到才买的。我说明天就二十九了,如果不是我过去教他,姐夫说怕什么家里又不需要你做什么,我说不行我也很多事。我去写好两张六个音谱,又拿来笛子叫他回去照贴在笛子边上,并叫他全按住是什么音,全放开又是什么音,叫姐夫千万别忘了。我还吹了一道十送红军给他听,他也表扬我确实很厉害。不一会杀猪的就来了,其中有一个就说,哦、元旦卖笛子的就是你,他说听着你的笛声,卖猪肉都没心思差点割到手。
我去年就见过杀猪的血腥场面,今天我就不看了,回房间写了东方红的曲子交给姐夫,叫他交给他弟弟照着吹,一直吹一旦熟了其他歌曲会唱也就会吹。
我走到杀猪的旁边再看他在刮猪毛,有一个说,那天他儿子听到笛声那么好听也买了一支。但不会吹他说他就住隔背村叫我教他儿子吹,我说没问题,我问他读书没有?他说二年级了,我说更好了,我在学校很多人跟我学笛子。我告诉他凡是买了我应子上牌笛子的都免费教他。那个叔叔跟我父亲说,老哥你生出这么聪明的一个儿子真是有福气。我接着回应他我这么蠢还说我聪明,真是不敢当。
不一会猪就杀好了,在过秤时那个叔叔跟那两个使了个眼色,只有猪肠和两边才过了称,猪肝猪肚猪肺都未上称。他说一百式拾八,工作人员就在算,上调七十六斤八,自己留了整付猪肠,猪肚猪肝一半猪肺三份一。那一边又去掉半个猪头,剩下的全是自己的了。那个叔叔的举动我看在眼里,他离开时,我跟他说叫那个弟弟明年上学后,带笛子去学校我一定教会他。
他们走后就彩华叔上场了,他去掉骨头把肉分成一块一块,先切了两块去煲,姐夫在清洗猪肠,此时哥哥把鸭子也清理干净回来了。也准备今晚的大盛宴进厨房去了,像这年景才是人民所需要的生活。这天晚上我们坐满两桌,红烧猪肉、炒猪肠、红烧大翻鸭,还有猪肝小炒,摆大酒席也不过如此。
那天大嫂的两个妹妹也来了,一切摆上台就开饭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也不客气该吃就吃。反正大家都吃不了很多,不一会大家也吃好了,两个叔叔一个大伯一个要了五斤,姐夫要了十五斤,七婶要了六斤,自己也只剩十斤左右了,大嫂娘家也可能给四五斤。
不一会五姐姐夫,和大嫂的妹妹都说晚上回去了,因为他们都差不多同路到家,又不远个把小时路,人人都是一样的想法,别人家龙床不如自己的草窝。更重要的是都已经年晚了,都没有闲情逸致观赏他山之景。
饭后我把哥哥经手做的笛子给家人欣赏,都说很漂亮,但可惜了没有干单竹,白白浪费我十几天光阴。我建议哥首要任务还是学会吹笛子,为笛子销售做招牌,走到哪里卖到那里。自己的笛声就是铁证,这个市场是巨大的,我分析目前是空白的,具有很大的潜力。我说学校就是市场,笛声就是叫卖声。
我叫他农历二月半回家专业做,做够五十支我和姐姐负责销售。一年计划三百支我想销售绝对没问题,你可以计算一下,衡量一下你在那危险的采矿队,做足一年有多少收入。我说在学校卖了六支,加上两次一共五十二支,就是一百一拾六元。我自己用了两元,姐姐用了几块钱,其余全部交给母亲。
我说一切为了这个,首要得学会吹笛子,你又会弹三弦笛子比三弦更容易学,你过年后去采矿队就带一支笛子去。二月半回来做,笛子也学会吹了,到时候我每天和你合奏,一下子就会吹得很好。我也决心教会姐姐,如果姐姐学会了更拉风。
那天晚上我的说辞全家人都静心在听,有无道理只能由家人去衡量。但不论他回不回来做,我都一如既往闯出一条路。我决定以后不去打柴了,那时候村里人担去周江,一百斤生柴才六毛钱。我做一支笛子可买三百多斤柴,去打柴浪费了我的时间。那时候首先想到第一批做好四十支,卖了给姐姐做两套新衣服。我一个小伙子,穿旧衣服烂衣服都不丢人,反而还更适应社会艰苦朴素的潮流。
这也是我的本质所在,数十年如此,有钱有好东西首先想到的是家里人,有好吃得想到的是父母,妻儿子女。凡事自己都是最后一个,我想这就是人生应有的姿态,才会让你获得更多,读者也不必怀疑这一人生之法则。只要你坚持这样做,你一定会取得更大的成功,走向人生之登峰。
那天晚上我跟哥哥说,只要你回家做一年做足三百支,保证包你存足五百元,明年冬天就可以娶个漂亮的媳妇回来。还可以大摆筵席怎么花都花不完了,大家都笑起来了。父亲说娶个老婆有三百块就绰绰有余了,大哥说你大嫂的礼金才三十块钱。全过程到娶回家不足八十元,就明年冬也最多不超过三百。
过了年就是一九六六年,那个年头很多生产队的劳动日普遍两毛多,我们生产队也只有四毛钱。按此计算一个壮劳力一个月上足二十五天,一个月二百五十分,做足十二个月就有三千公分。就有总产值一百二十元,除去每个月五十斤的口粮款,一年就要六十元,每个月的油盐和各方面加起来两块钱,一年又要二十四元,就去掉八十四元,除了这些就剩下三十六元,不做衣服一年不吃一两肉。做足八年都无法存足三百元,所以细账一算,人生都没有容易的时候。不论你处于哪个年代都没有抱怨的资本,只有积极去面对一切困难,迎难而上直至取得成功。
那年头我们一家人时常围聚一堂,谈古论今拉家常直至深夜。这也是社会科技落后所形成的,不存在娱乐,说到电视在农村还差三十年才出生。一家人能每晚团聚这是极其少有的,是相当良好的家风,也是很多家庭望尘莫及的。
这跟穷富关系不大,关键取决于每一个家庭成员关系是否都能融合。所以每个家庭成员之间要做到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要做到这一点也没有那么容易,但只要家长出以公心,敢于指出谁对谁错,去消除矛盾,有这种行为,才会有良好的家风存在。这天晚上已经十一点多,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今天是年二十九,一旱起来我想到了那么辛苦砍回来的单竹,我要将它绑好二十支一把。彻底收拾妥当才行,父亲叫我去砍一根嫩一点的绿竹,他帮我开好一皮一皮,这一种材料绑竹子更好。父亲见到我砍回四百多根这种竹子,知道他也很高兴。父亲开好竹子也帮我绑好一把一把,我再数好二十根一把,绑好就立在墙根下,又飘不到水让它阴干竹质更好。经过近两个小时的努力,把这些绑好安置好才放心过年,这些材料是财富的储备。
上午还是找时迁大哥看他又往何处放牛?有个伴时间会过得更快些,我们说好地点回去牵着牛到达老虎窝里‘地名。’深冬季节青草枯萎,在这里还有一点牛吃的竹叶和一些树叶,还有一个目的让人活动活动。这个季节牛还是以稻草为主要饲料。根本没地方让它吃饱,加上过年期间养牛户确实比较麻烦,我就被它限制了自由。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它的庸人,你还没有胆量虐待它,集体就是它的最坚强的后盾。这次放牛最多两个小时,他说回去了我也只能一齐打道回府了,我还是牵着牛到小溪水深处,让它洗洗澡喝饱水才牵回牛栅,今天就算卸下这紧箍咒了。
我回到家里拿出那天买的两张大红纸,客家人的习俗,每年春节都要在房间门框上贴上一张红纸。正大门上贴三张或者五张,老人说这叫利市纸。大门两边还要贴对联。我把对联纸和利市纸裁好放在一边,找出墨条笔砚小心地磨墨,等大哥、哥哥看他俩谁来写,我磨好墨他们还没有回来,我拿两张报纸自己在练字。练好久以前爷爷给别人写的,一对是,和顺满门增百福,合家欢庆纳千祥。横批是,欢度春节。还有一对是,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横批是,五福临门。
我刚在报纸上练写完那两幅对联大哥回来了。我问大哥哪一对好,他说哪一对都好。我叫他写,他说很久没写过毛笔字了,还没我写得好。大哥鼓励我写,还说这就是锻练的机会,自己家里写得不好也不丢人。了不起买多两张纸,那就写吧,刚写好第一对。
队长大哥上来看到了,他赞不绝口,二话不说他说这一对给我啦。他说明天新屋入伙正想找人写副对联。弄到我不知所措,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好兄弟还能说什么?我接着说还要写什么就说,他说自己也不知道,叫我写六张利市纸那么大的,我认为好意头的就好。
我接着又写了,招财进宝,老少平安,五福临门,步步高升,合家万福,横财就手。他和大哥说完事,还把裁好的利市纸全都拿走了,叫我跟他下去拿红纸.我说我家够用了,大哥说不要客气跟他下去吧。
四哥也买了两张大红纸都叫我拿回来。那我也不客气了。他还抓了花生糖果给我,我不敢要。他拉住我非要将我的两个衣兜都装满,才让我走那才真是不好意思。
不一会我回到家把那些食物,抓了一把给大哥他说不要,我叫来弟弟给了他一半多,并叫他给一点弟弟妹妹。我继续磨多一点墨,又开始写那一副对联,叫弟弟前面拉住红纸,并叮嘱他集中精力。不一会对联就写好了。这时又到了吃中午饭时候,哥哥和姐姐杀鸡鸭的也回来了。杀了鸡鸭各三只,鸡鸭都又肥又大。过上这样的日子,才叫社会主义新生活。
那两年人民的生活确实迈上了新台阶,真真实实的今年又比去年强,百业兴盛,街上的人头涌动,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就是铁的事实。从今年年夜饭餐桌上的食物看来剩下更多了,说明人们的生活好了,肚子的油水充足了,食量自然会减少。
不知不觉春节就过去,人们为了过上比过去的一年更加美好的生活。一定要付比去年更大的努力,才能获得更大的回报,日子才会越过越好。今天是年初四哥哥带我姐弟俩,将那些荒地旱地全翻了一遍,他说明天早上将木暑种下去,地翻好了母亲要种什么也会轻松很多。我知道哥哥也是很勤劳精打细算的人,在他的带领下,那些荒地旱地经过两天早上,三兄妹的努力下种下了该种的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