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毓跟着老头的目光回头看过去。
只见那个变异的畸形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身后，伸出黑瘦的细爪，虚空抓握着什么。
老头仿佛无形中被这个不似人形的手抓控制了一般，动弹不能。
宋毓神色复杂地看了这个小孩一眼。
小孩黑黑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宋毓，手微微回缩，看宋毓的目光看过来，似乎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情，想要放下的控制老头。
宋毓转回脸，趁着老头不能动，将自己刚才在纸上写好的字放到老头面前。
恐怖的畸形小孩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张几乎要贴在脸上的纸张，老头的神经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放松。
他的眼睛聚焦到了这张之前就一直放在他面前但是都被忽略的纸张上面，他略微回过神来。
认清了纸张上写的字。
“冷静下来，回答我的问题。”
老头诧异的视线看向水母，同时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水母后面那个实验产物下的畸形儿童。
两个生物相比较下来，这个水母简直长得正常甚至好看多了。
“你、你问。”老头颤抖着说。
看着这个老头终于恢复了理智，宋毓微松一口气。
感激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孩，虽然不晓得这个被改造的小孩具体有什么特殊能力，但是全靠他才暂时控制住了这个老头。
小孩被宋毓又这么看了一眼，竟然读懂了宋毓眼神中的意思。
暗黄色的脸上露出一些不知所措来。
宋毓没有再理会这个小孩，用纸在上面继续写道：
“你们说的那类人是什么人？”
原本她打算先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即这个老头所代表的的哈纳人为什么要抓捕她这个水母。
刚才她从水箱中出来，从这个老头的反应可以看出来对她可以在陆地上行走完全一无所知。
那么哈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得到这只变异水母？
单从她会的毒刺技能还有瞬移？
虽然同时拥有两个特殊能力的变异生物确实少见，但是也不至于让哈纳人花费那么大的功夫。
毕竟现在有这个变异畸形小孩作对照。
宋毓按压下心中的疑惑，还是决定在陈维桉和兔子到来之前，先询问这个老头关于陈维桉的事情。
“就是能掌控变异生物的人……”老头支支吾吾道。
宋毓将写了字的纸张再次狠狠地往老头面前一推，示意他说清楚点。
同时一根触须伸出贴近了他的脖子。
突然被冰凉凉的东西贴上身体，老头吓得颤抖起来，受于生命威胁，他哆哆嗦嗦哭着开口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啊。有个叫核污染变异海洋生物研究所的地方，那类人说的就是来自这个研究所里能控制变异生物的人。”
宋毓忍不住想要皱眉，变异生物研究所？她在那家研究所中工作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有听到一点有关这个研究所还能控制变异生物的信息？
她眼神示意这个老头继续说。
“听说那个研究所背后有一个家族，从进入核污染时代以来，这个家族就一直在做变异生物的生意。”老头小心觑了一眼宋毓，“包括变异生物宠物，变异能力研发，还有、”
老头视线颤颤巍巍对上了宋毓身后的畸形小孩，“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那个家族在做开发人体异能的实验，没想到竟然真的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变异人。”
畸形小孩对上老头的视线，原本懵懂事不关己的神情立刻凶狠起来，像是野兽一般，对着老头狰狞无声低吼。
老头吓得立刻收回了视线，下意识想要再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还动不了，只能欲哭无泪地向这个不太吓人的水母投去求助的目光。
宋毓无视了这个老头的眼神，继续在纸上写道：
“你们控制变异生物的手段是什么？”
“那个研究所研发出一款仪器，我们外人一般叫它抑制器，能够暂时压制变异生物体内的核素辐射，缓解变异生物的痛苦。
“但是这个仪器有副作用，就是这个仪器在抑制辐射的过程中会强烈刺激那些生物的神经，很多走下仪器台的变异生物虽然暂时看起来不再痛苦，但是眼神呆滞，像是被刺激成了傻子。”
“不过，”老头咽了咽口水，“我个人怀疑这个不是副作用而是那个研究所特意搞出来的效果，因为被抑制后的变异生物都很乖没有任何攻击性，受到一些上层社会人的喜欢，变异生物宠物就是这么来的。”
原来是这样……宋毓回想起先前陈维桉桉瞒下她的许多事情，还有很多看似说得过去但是细究起来都有些逻辑不通的问题，现在好像都能说得通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在纸上写道：
“你认识陈维桉吗？”
老头看着这个名字摇摇头，不过还不待宋毓松口气，他又道：“不过这个人姓陈，那个家族的人听说就是姓陈，我不知道这两个有没有关系。”
宋毓的心沉下去。
陈维桉可是那家研究所的副所长，她在心存什么侥幸。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在纸上写：
“这个仪器是干什么用的？”
同时手指了指房间里的那个大型仪器，先前她以为这只是个和研究所里不太一样的大型核辐射释放仪。
但现在看来貌似并不是这样。
老头眼神瞥向房间里那个玻璃房中的大型仪器，说：“这个机器如果打开，周围所有人都会误差别受到核辐射。”
“没有了？”宋毓写道。
“估计是被用来控制这个已经被核抑制后的……”老头哽了一下，“孩子。”
“控制这个小孩用你们随身携带的那个微型释放仪不就可以了吗？”宋毓疑惑问。
老头下意识摇摇头，结果发现自己动不了，于是说：
“这个仪器对被抑制后的生物没有作用，如果想要加强这些生物的核辐射痛苦以便管控的话，需要这种大型核辐射释放仪。”
宋毓疑惑地看向身后的畸形小孩，她清楚记得在她关闭开启的方型释放仪之后，这小孩明明松了一口气。
不好……
她赶紧在纸上写道：“核辐射抑制有没有周期？”
字写得太快太潦草，老头辨认了半天，才看清，然后又花了一点时间理解了这个水母的意思，不确定地说：“这我不清楚，好像是有的？”
这你都不清楚？
宋毓明显不太相信。
她回过头重新去看一直安静待在她身后的畸形小孩。
这个小孩的眼睛很大，瞳孔漆黑，眼白分明，乍一看去略微有些像恐怖片里的诡异男孩。
虽然他现在这个全身的模样已经完全可以胜任任何恐怖片角色了。
现在这个小孩白的不掺一点瑕疵的眼白中，渐渐泛出了丝丝红色，眼角处的漫出一点点深红的色彩来。
看来这个小孩的抑制周期快到了。
不然刚才不会对那个微型释放仪有反应。
宋毓紧紧盯着他。
做好了一旦系统出现提示音，就把他净化的准备。
这小孩能近距离远程控制这个老头，可见危险程度不低。
畸形小孩貌似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回归被核素辐射的痛苦时期，只略感不适地歪了下脑袋。
然后疑惑地对上宋毓紧张的目光，像是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小孩眼白中的红血丝弥漫地很快，整只眼睛就快被这红色覆盖，而小孩的不适表现也越来越明显。
“哎，我能动了？”老头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略微有些欣喜道。
宋毓忍不住想要吐槽，什么时候了你还惊喜这个，这老头能动明显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就在老头刚要试探地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时，畸形小孩突然越过了宋毓，朝着老头暴冲过来。
蠕动的触手似乎化成了一根根坚硬的武器，要将前面的老头身躯贯穿。
宋毓在触手碰到老头的前一刻，堪堪用触须控制住了这个小孩。
小孩的眼睛直勾勾朝宋毓看过来，眼睛很大，颜色很满，漆黑的瞳仁，血红的眼白。
嗯，宋毓做出评价，真的很适合去演恐怖片。
同时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来：
“检测到可净化核污染变异生物，是否净化？”
“消耗多少体力？”宋毓问。
同时抬手往奋力尖叫的老头身上布了个幻象，将他困住，防止万一消耗的体力过大，等净化完让这个老头跑掉。
“百分之九十三。”系统道。
这么高！
宋毓庆幸还好自己先给老头布了个幻象。
同时抬起手，食指朝着这个暂时被她控制住的小孩伸去。
此时的小孩已经不似先前的胆小懵懂，现在的他看上去满是暴虐的戾气和痛苦。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将要接近这个小孩的脑门时，突然发现手指无法再往前移动。
不只是伸过去的食指，此时宋毓发现她的全身都好像被禁锢住了一般，不能动弹分毫。
巨大的压力压着她的身体，她像是被丢进了一个重力空间中。
不好。
宋毓心中暗道。
这个畸形小孩的发动能力的速度太快了。
从系统提示到她开始净化，全程时间不超过五秒。
宋毓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就连肺部都在被压迫。
她直对小孩的恐怖的眼睛，水母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子蓝光一闪，附身技能发动。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对高智慧人类使用附身技能存在危险，请慎重使用。”
被这个小孩控制着动都不能动，马上整个水母都要被他撕了，还管你使用这个技能有什么危险。
宋毓心中吐槽。
也懒得再去问成功率是多少，小孩视线直直和宋毓眼中的蓝光对上的瞬间，附身开始。
神经上立即传来了熟悉的针刺一般的疼痛。
宋毓当即确定，这个小孩附身的成功率绝对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
疯狂暴虐的力量从小孩的脑海中像是滔天巨浪一般抽打向宋毓蔓延过来的神经意识。
宋毓的意识犹如风中的细丝，在小孩的力量残虐下将要直接断裂。
灵魂犹如被鞭挞，被针刺，像是被虫子在密密麻麻地啃食。
宋毓痛苦得神经剧烈颤抖。
她强撑了很多次，都有一种即将意识被碾碎的感觉。
难道这个小孩的附身成功率比当初的那个蜘蛛还要低？
宋毓在痛苦中忍不住猜测。
小孩暴虐的意识还在拼命地排挤和攻击宋毓。
宋毓的眼前被挤压地扭曲变形，隐约中有什么冰冷却明亮的东西投过来。
宋毓原本以为意识脱离水母身体，开始附身之后，没有了水母的器官，她是看不到也听不到任何事物的。
当初在树洞中第一次附身时她是这么以为的。
不过在后来的几次附身中，她发现即使脱离了水母的身体，也能够看得到这个世界的东西。
只是因为意识存在于她要附身的生物之中，看得并不清晰。
然而此刻的宋毓却发现，在被变异小孩的意识疯狂攻击时，她的视线却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冰冷的亮光越来越多地透进来，从原来的一丝一缕到一块一块，最终眼前所有的模糊像是墙壁一样被光亮击碎，露出了墙壁后面的情况。
墙壁后面并不是她还在的那个房间。
而是一个陌生的实验室。
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刺入鼻中，白花花的灯光打下来，冷气从天花板上的空调口不断排出，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毓忍不住抚了抚汗毛竖起的小臂。
等等，她疑惑地低头看过去。
入目的是一截小小的属于孩童的嫩白小臂。
她不是一只水母吗，哪来的手臂？
正在疑惑间，“哒哒”的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传过来。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他一步步靠近宋毓，俯下身来，手穿过了铁栏杆伸向宋毓。
宋毓这时才发现她被关在了一个狗笼子里面。
不顾宋毓的拼命躲闪，这只手不由分说地捏上了她的脸。
伸过来的手指粗糙，且用的力气很大，在她脸颊上还上下狠狠地拽了几下，宋毓感觉自己的脸肯定被这个人捏红了。
“质量还可以。”
中年男人道，随即松开了手，站起身。
“可以开始手术了。”他说，自言自语般喃喃：希望这次不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