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烈焰战马

深夜的小酒馆。

客人陆陆续续离开。

只有一个身影背对大门，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的饮下。

他悲伤吗？不。他难过吗？不。他寂寞吗？不。

他只是想喝一点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一直到弯月西行，伦纳德才结了账，踉踉跄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巫体改造后的身体，怎么也喝不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缺陷。

清晨的霞光拂过红土镇。河岸两侧积蕴的雾气尚未散尽。

克里斯穿戴好走出旅舍，两旁早贩叫卖不停。克里斯一眼看到了河边的伦纳德，朝后者走去。

伦纳德正在河边给马匹梳洗，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

“你起得这么早？”克里斯伸了个懒腰，“试炼要九时才开始呢！”

伦纳德呵呵笑了笑。你说有没有可能，我还没睡。

克里斯这才注意到伦纳德身旁的战马。

这马高头挺胸，身姿流畅矫健。目光精烁，皮毛顺滑。一看就是上好的战马。

一瞬间吸引了克里斯目光的，是马头上长着的尖锐犄角和它燃烧着淡淡火焰的马蹄。

克里斯面容收紧，道：“魔兽？”

瓦伦蒂亚是低魔次大陆，但并非完全没有魔力。因此也会有极少数的野兽沾染魔力，成为更强大的魔兽。

克里斯因此是能够认出魔兽的。当然，这匹马是伦纳德去其他次大陆捉回来的。

“烈焰战马，”

伦纳德拍了拍马身，介绍道：“极为通人性，日行千里，悍不畏死。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作为战力加入战斗！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哥哥。身为一名骑士，没有好的战马可不行。”

“可是……”

克里斯露出为难的表情。他当然很想要这样一匹神骏的魔兽，“但是，这会不会对其他人来说，不公平？”

魔兽的稀缺性，决定了王室都不一定能豢养。其他几个参加骑士试炼的人更不可能有。

这样一来，克里斯在起步阶段，便取得了一定优势。

“我觉得很公平，哥哥。”伦纳德理解克里斯的老派人作风，这沿袭自父亲皮埃尔，“至少，我没有去干涉其他人，影响他们参加试炼。”

克里斯迟疑地点头，上前抚摸烈焰战马。

烈焰战马打了一个响鼻，吓得克里斯后仰躲避。反应过来的克里斯哈哈大笑，问：

“我能骑上它试试吗？”

“这匹马是你的了，哥哥。”伦纳德回答。

克里斯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身体。克里斯感觉自己仿佛在一瞬间变得坚硬，强壮，所向披靡。

克里斯目光坚定地投向前方，他感觉自己能驱使烈焰战马一跃跨过红土溪。

但他没这么做。

“那我先赶去场地了，”克里斯调转马头，“九点，小镇北边空地，伦纳德。”

“我知道的，哥哥。”伦纳德打了个哈欠，挥手送别。

八时四十六分左右，伦纳德和华林·波尔多抵达北边空地。莱顿·科林在此搭建了一处临时看台，此时已坐得差不多了。

伦纳德找了个空位落座。

一眼看去，人头攒动，甚嚣尘上。有律师，商人，也有水手，苦力。有农夫，雇佣兵，也有妇女，小孩。看上去，大家都不愿错过这次难得的娱乐机会。

小贩们提着篮子在人群中挤动叫卖，华林买了一大堆放在膝头。

“您好，冒昧打扰一下。”这时，坐在伦纳德右手边的人突然开口。这是位年迈的老绅士，笑容慈祥温和，“我没有别的意图，只是在这里坐得久了。太阳刚冒头，我就到了这里。所以想找个人聊聊打发时间。”

“您好。”伦纳德按下帽子。

“这位是您的妹妹吗，她可真可爱。”

老绅士眯着眼笑着，恭维了一句，继续道，“不知道对于这次骑士试炼，您更看好哪一位？”

骑士试炼分为呼吸法测试，剑技比试和骑战。

今天对公众展示表演的只有最后一项‘骑战’。

伦纳德毫无疑问地支持自己的哥哥克里斯，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您呢？”伦纳德礼貌地反问。

“哦，当然是西格里斯……”老绅士撑着手杖，扫了一圈会场，自顾自喋喋不休，“您知道吗，西格里斯这个姓氏，来源于阿提拜尔王国的王室西西弗里斯……西格里斯拥有高贵的血统，从小经受了良好的教育，他会获得毫无争议的胜利。”

仿佛是为了回应老绅士的话，下方传来一声洪亮的高呼。

“西格里斯——”

只见一个赤膊上身的肥胖男子，一边剧烈地甩动着自己的肥肉，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

“西格里斯——”

受到他的影响，其后数人也加入了欢呼。

“西格里斯——”

一时格外嘈杂。

而在这片欢呼声中，塔利·西格里斯骑着自己那匹神骏的黑马从右边缓缓驰入会场。

全身着甲的塔利·西格里斯只露出一张稚嫩却坚定的脸，被汗水打湿的金发垂在额头。他的骑枪挂在一旁，一手持盾，另一只手朝着自己的拥泵们挥手致意。

气氛一时到达顶点。

“西格里斯——”胖男声嘶力竭，快要因为缺氧窒息晕过去。

但他随后愕然地发现，这一次竟然没有人响应自己的欢呼，令他看上去像个小丑。

胖男困扰地回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会场左边。

一个个表情统一的震惊，张大了嘴无法合拢。

胖男不满而厌恶地向着众人视线方向看去，随后同样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

只见单薄的晨光中，一位浑身着甲，完全被铁甲包裹的骑士。一手持缰绳，一手持骑枪，如战车般稳定地向前推进。

晨光落到他的肩头，像是一条轻柔的沙丽。

铠甲反射着橘黄色的光线，令人目眩神迷。

而最令人震撼的，还是他胯下那匹熊熊燃烧着的战马。

火焰仿佛将要把战马和骑士整个吞噬，透出一派令人恐惧的死亡与肃杀气息。

“他是从地狱里归来的吗？”不少人心中不由自主地生起这个让人不安的念头。

“克里斯——”

华林突然放下吃食，双手合拢作喇叭状朝着下方高喊。

“加油，克里斯——”

华林的声音就像得到了几十个低音炮加持一般，响彻整个会场，震得人耳朵嗡嗡的。

“克里斯——”

有不明所以的人加入了欢呼之中。